知畫的家其實就在京城附近的村子裡,離得京城不遠,但是貧富差距也很大。但是能在京城附近住下的,也不會過得太差。
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穿衣得體的普通老百姓,基本上是看不見乞丐的。也不會從那些老百姓身上,看到有補丁的衣服。
相對於其他地方,京城附近的老百姓其實還比較富裕的。
隻是……
知畫放下車簾,神色有些複雜,“我記得,我的家不在京城附近的。那是一個很偏僻的莊子,那時候弟弟經常吵著要來京城玩。”
楚瑾從一旁抽出一個軟枕,他專門吩咐製衣局的宮人製作的,為的就是讓她出門在外的時候,能夠舒服點。
將軟枕放在她身後,聽著她疑惑的問題,忍不住歎了口氣。
“明福說,你進宮的第二月,他們就從那個莊子裡搬了出來,定居在了京城附近的村子裡。如今他們開了個豆腐坊,經營的還行,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這話聽著,怎麼都覺得諷刺。剛把女兒送進宮裡當差,轉頭就在京城附近定居,隻因兒子的一句話。
可明明他們的生活不差,而且因為經營著豆腐坊,日子過的津津有味。明明就在這京城附近,可他們卻從未想過宮中當差的女兒。
是不知道有固定的時間探親?不是的,當初送進宮中的時候就已經交代過了,每三個月有一天的時間探親,就看他們願不願意來了。
“我原以為,他們是生活淒苦,況且家中離這京城遙遠,來來回回都不知道要費多少經曆。可……”知畫的神情都暗淡了下來,似乎之前的精神支柱,一瞬間就要崩塌了似的。
楚瑾無奈的搖頭,大手一撈,直接攬進懷中。
“何必在此時多想呢?且去看了才清楚實際情況,或許是我們想多了?”
“可你讓我們這副裝扮,不就是查明瞭真相嗎?”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鼻頭紅紅的,有點酸,看著下一秒就要落淚的樣子。
他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我隻是不希望,你把他們放在心上的時候,他們卻一點也不念著你。你想對他們好,那我也想他們對你好。”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付出了就要有回報,如果冇有回報的話,那不好意思,那乾脆誰也不要付出了。
知畫的聲音悶悶的,嘟著嘴有點鬱悶,“相公是來看我笑話的對吧?你早就知道他們忘了我,隻是想讓我看清楚真相,才這麼做的,對嗎?”
“是啊,娘子真聰明。”
冇有那些繁文縟節,也冇有太多的人在身旁侯著,他們就像是很尋常的一對恩愛夫妻。相互依偎著,並且為對方著想。
一方難過,一方安慰。冇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但這種平靜又溫情的相處方式,反而讓人最為舒適。
馬車一直使進村子裡,馬車的外形也是看著有些破舊,有些地方甚至還有缺損。隻有在裡麵的人才知道,內部的裝飾是有多麼的奢華。
一直來到一處豆腐坊前,馬車這才停了下來。
楚瑾先走了下去,隨後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知畫走下來。她的肚子重,每一步都得非常小心。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的承諾,也是為了打消她對這個家庭的濾鏡,他其實是不樂意走這麼一趟的。到時候如果出了什麼事的話,波及到了她就不太好了。
豆腐坊看著有一定的年頭了,應該是做了有那麼七八年的樣子。
知畫進宮已經是有十三年了,這麼多年了,她從未再見到過自己的家人。
門口的牌匾上寫著“林氏豆腐坊”這五個大字,不是什麼書法家寫的,不是很規整的楷體,應該是哪個書生寫的。
裡麵有幾個人正在勞作,弓著身子一點一點的往石磨裡加入泡好的黃豆。而在一旁,一頭驢正慢悠悠的拉磨。
其他人則是負責過濾,燒火,煮水等各種程式,這安居樂業的樣子,屬實是讓其他村民羨慕了。
似乎聽見動靜,裡麵的人停下手中的活,紛紛朝著外頭看去。
“誰啊?是來買豆腐的嗎?”
老婦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帶著一臉憨厚的笑容走了出來。在看到一對像是落難的夫妻時,眉頭微微皺起。
“姑娘,你們這是想買豆腐嗎?”
知畫抿著唇,努力醞釀出見到家人時的情緒,可是即便是這具身體的本能,也冇有太大的反應。十幾年冇見過了,況且她現在容貌變化的太大了,對方哪裡能認出她呢?
憋了許久,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她喊了一聲,“娘!”
老婦當場愣住,看著眼前懷著身孕的女人,那張臉有點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可是她也冇有這麼大的女兒啊,為什麼喊她娘?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可冇有你這麼大的閨女,我可能是長得跟你娘有點像吧。”
“娘,我是林顏。”
這是她入宮前的名字,入宮後就改名叫知畫了。
這名字說出口之後,老婦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了,她張著嘴想說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這個遺忘了十幾年的閨女,此刻就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你不是在宮裡嗎?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你這肚子是怎麼回事?這是你男人?你這是提前出宮了?冇惹什麼事吧?”
剛纔的疏離一下子就變了,變成瞭如今的不耐煩。
林母完全冇想到這個女兒在這個時候回來,明明說好的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呢?而且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過的不怎麼好,要不然怎麼這麼狼狽。
一連串的問題砸的知畫眼花繚亂,許久不見的女兒,不去問她過得好不好,也不去問她有冇有受委屈,劈頭蓋臉的就是問她有冇有惹麻煩。
這是一個母親該有的反應嗎?
“誰啊?”院子裡傳來一道大嗓門。
林母回道:“咱家小顏回來了。”
說完之後,又看向知畫,“先進去再說吧,站在這外頭彆影響了生意。”
“……”這不是一般的紮心啊。
突然,手被人握緊,轉頭看過去,楚瑾微笑著對她點點頭,似乎在說,彆怕,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