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誓死護住他的將士,死心塌地追隨他多年,都是他的心腹。
每每回想這一幕,都形如剜心割肉一般。
身後的蘇梨淺臉色一怔,頓時停住腳步,鬼使神差的,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覺察到身後女子的異樣,他轉過頭,抬眸看向身後的她,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顧承燼有些驚慌失措,一時不知她怎麼了。
這一刻。
他暗自思忖,若他能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樣站起來,那樣是不是可以站在她麵前,為她拭去眼淚了?
“是本王說的話,讓你心裡不舒服了嗎?”
“我是覺得過於慘烈了,本來都是保我山河無恙的頭等功臣,到最後卻被逼上絕路。”
蘇梨淺抹了一把眼淚,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意。
她問過他曾經的事,但他當時閉口不談,今日卻主動向她敞開了心扉。
她很意外。
他的事,他不想提,她自然不問。可若他主動提,她也願意傾聽。
“本王也是在那次遇到了祁川,他出手相救,本王才苟活到現在。”
“那到底是誰襲擊了你們,有冇有查到?王爺甘願承受這一切嗎?”
顧承燼幽深的眸子深不可測,眸底掠過一抹刻骨銘心的疼痛,這破敗的身子讓他有深深的無力感。
開始時,他確實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性情大變,經常無緣無故地發脾氣。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被迫接受了,便也一點點放棄了。
“本王積極與身體抗爭,就是為了讓無辜死去的將士們瞑目。但本王越是調查真相,身邊越是有兄弟無辜枉死。
朝中大臣幾次三番進諫誣告本王治軍不嚴,擁兵自重。父皇也以本王身體不能帶兵為由,強行收了本王的兵符。
再到後來,本王的身體控製得越來越不好,連活著都成了奢望,本王還能作何?”
“皇上為何不去徹查這件事?”蘇梨淺心中憤憤不平。
“他先是帝王,再是父皇。”
顧承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整個大晟朝,一半兵權在慶安帝手裡,一半兵權在太子顧臨風手裡。
各自都不會做無謂的爭鬥。
皇子那麼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蘇梨淺走到顧承燼麵前,眼神堅定,“王爺,那你更要堅定地活下去,給那些薄情寡義的人看看。”
顧承燼承認,之前他確實是放棄了自己,冇想到遇到了她,他活了下來。
他抬眸望去,那雙狹長的眼眸顯得幽深而安靜,如那湖水般柔情萬分。
四目相對。
蘇梨淺迴應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曾經有多輝煌,現在就有多挫敗,但真正衡量一個人的不是上天加持在他身上的所有財富和權力,而是看他跌倒後反彈的能力。”
“我不知王爺未來何去何從,但我隻想讓王爺考慮清楚,若放棄了,將來有一日會為曾經的自暴自棄後悔嗎?”
“人這一生匆匆幾十載而已,唯一共同的是每個人都會死。但隻要是活著,就要抗爭到底。”
“我覺得王爺不該銷聲匿跡,更不該妄自菲薄,大晟朝的晉王爺該堂堂正正站在眾人麵前。”
她的話令顧承燼眼底陡然一顫。
她娓娓道來的聲音異常平靜,但卻充斥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如同曾經的自己。
隨即,他臉上浮現一抹喜色,如枯木逢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