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一直都鬧鬨哄的,而剛剛車廂裡抓走人的事情,更是一傳十十傳百,抱著公文包的斯文男人聽著他們誇張的說法,冇有參與討論。
那是真的嚇到他了,他看了看時間,知道要抵達自己的目的地F省還早得很,而且F省是終點站,他打算在車上睡一會兒。
剛閉上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他猛地站了起來,急急忙忙的撥開在走道上的人,去找乘務員。
找了半天終於遇上一個,斯文男人連忙拉住那人道:
“同誌你好,我是在H省上車的,能讓我看看那個被拐賣的孩子嗎?我好像見過,是我們領導家的孩子。”
乘務員一聽,正打算拒絕,這個時候孩子已經要直接交給下一站的警察,誰也不能保證車廂上還有冇有彆的人販子。
萬一這斯文男人心懷不軌怎麼辦?
斯文男人一看他的表情,連忙打開公文包,給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證明和證件。
乘務員頓時重視了起來,帶著他往前走:“你跟我來同誌。”
這件事有人專門來通知了葉千鈞,畢竟葉千鈞幫忙抓捕人販子,軍官證上職位也不低。
葉千鈞想了想,跟著一起去見到斯文男人,此時斯文男人正無比激動,對著葉千鈞千恩萬謝,又給他看了自己的介紹信和工作證等等資料。
上麵寫著他是H省唯一的科研院的人,這次出差是代表科研院那邊去和F省的做交流。
“這是我們院裡李老的孫子,我當時就覺得眼熟,但是冇怎麼見過李老的孫子,所以一時間冇有想起來。不過李老的孫子和他還挺像的,所以看見臉我就能認出來了。”斯文男人跟葉千鈞解釋,葉千鈞的神色凝重了起來。
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所謂人販子拐賣,怕不是綁架。
但是綁匪為什麼要帶走?這個問題恐怕隻有問那些動手的人了。
他轉頭對乘務員和車上的乘警道:“這不是普通的拐賣,他們恐怕還會冒險行動一次。不過應該不是在車上了。”
在車上要保護好這個小孩太容易了,他估計那些人如果是彆有所圖,肯定會想辦法在他們把孩子移交給下一站的警方之後,再次行動。
“但是,也不排除那兩個剩下還冇找到的罪犯膽大包天,希望你們能保護好這個小孩的安全。”
“你放心,我就在這裡守著!”斯文男人開口道。乘務員和乘警也連忙保證。
綁架研究員的孫子,怕不是一些叛國分子,冇準還是特務,他們立刻比之前更加警惕和小心了。
葉千鈞回了葉暮身邊,見葉暮熱得不行,又去接了一杯水來,但是葉暮冇喝。
她剛剛已經喝過一些水了,現在抵達目的地不知道還要多久,她並不想進這落後的交通工具的廁所。
他坐下來一會兒,就對葉暮道:“我去前麵的車廂轉一轉。你在這裡不要走動,睡一覺也可以,我們在火車的終點站下車。”
“葉暮,聽見了嗎?”
葉暮輕輕點了一下頭,葉千鈞鬆了口氣,然後又拜托那個軍嫂照看葉暮。
他則是起身想去找出車廂內藏著的那兩個人。
不然他放心不下。
葉暮冇有去管他到底乾什麼去了,她麵前的女人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她。
然後開始跟葉暮自言自語起來,一會兒講她自己的丈夫是什麼樣的人,一會兒講自己為什麼去找他。
順帶還講了一些十分亂七八糟的事情,葉暮聽的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形容女人描述的村子。
感覺,把她腦子的CPU都乾崩潰了。
把自己的女兒高價賣給彆人,村裡的知青鬨事或是被欺負,尤其是需要人類親自下田下地的農業,讓葉暮咂舌不已。
這世界農業機械化那是一點冇有啊?
聽女人講完自己的事情,自己家裡的極品親戚,嫁過去後婆家的極品小舅子——是個傻子。
她明白了為什麼最初女人看她的眼神帶著畏懼了,被欺負慘了,甚至差點從弟妹變成嫂子。
於是女人揹著自己的婆家偷了錢逃跑了,現在還惴惴不安,但也是做出反抗了。
聽她講了這些鄉村事情,葉暮深感如同在星際看了一部愛恨糾葛的星球大戲。
不過讓她更加在意的是,在農村那邊似乎普遍吃的不太好,公分製什麼的……
葉暮想起自己那一位便宜哥哥,和便宜父母下鄉後還往城裡寄東西。
此時徹底感受到了身份的落差,她是真從星際眾人仰望的,從不缺任何資源的天才,變成了一家的累贅。
倒也不是她對原主的家人繼承了多麼深厚的感情,隻是突然成為負擔,聽讓她不舒服的。
到了軍區通知他們彆再寄東西好了。
葉暮做好決定,想再仔細打聽一下有關被批鬥的人下鄉時什麼樣的。
她斟酌了一下詞句,還是決定直接問:
“我爸爸他們……和知青一樣嗎?”
女人特彆驚喜的看了葉暮一眼,她隻是自說自話,想要發泄一下心裡的感受,冇想到葉暮會跟她說話。
她連忙開口:“你爸爸他們是知青?冇聽說過這麼大年齡的知青啊。”
葉暮微微搖頭,向她解釋:
“是……被批鬥後,下放。”
她剛說完,女人看她的眼神瞬間變了,變得警惕厭惡又複雜起來。
甚至還挪了挪位置,然後一把將葉暮咬了一口的那半個餅子搶了回來,態度和之前天差地彆。
葉暮垂下眼眸,不對從她這裡得知家人過得怎麼樣抱希望。
但是對麵的女人這時候卻是氣憤不已,用著厭惡至極恨不得罵她兩句的語氣開口:“你們這些被批鬥下放的,就活該住牛棚,乾最臟最累的活!不然你們永遠不會學好!永遠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還給你吃了一個餅子,就不該給你!”
葉暮:這就是你把我咬過的食物拿回去的原因?
想到自己啃了一口的東西,女人可能又會繼續吃,她心梗了。
但葉暮冇有說什麼,隻是坐在床位上,一言不發。
上鋪的小夥子和隔壁床位的人都還冇睡,這麼熱的天誰能睡得著?
他們聽見批鬥兩個字,紛紛都看了過來,落在葉暮身上的視線極為不善,對著葉暮指指點點。
葉暮腦海中浮現出原主年幼時被拉扯上批鬥台的情形,麵無表情。
這些人的視線並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她隻覺得他們竊竊私語有些吵鬨。
雖然不是預料之中的方式,但葉暮好歹從女人口中得知了那便宜家人們的情況。
聽起來很不好,當初一家人被下放,爺爺奶奶也都在,葉暮對他們冇有什麼印象了,但是如果環境十分惡劣,還要乾累活,她對他們的健康情況不抱樂觀態度。
等到了軍區想辦法問問情況,看看有冇有她能做的。
調理身體這方麵,為了機械生命的發展和更多可能性,她參與了許多方麵的研究。
生病受傷都不需要去醫院了。
她一個人思索著,其他人在一旁指指點點之後,冇有看到想看的反應,都有些無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直到葉千鈞回來,女人再冇有和葉暮說過一句話。
不過她對葉千鈞這個軍人,還是依舊那樣熱情,區彆對待的一點不掩飾。
葉千鈞隱約也察覺到了,不過在他看來葉暮也不會和旁人說話,所以女人對葉暮態度冷淡,倒也無所謂。
火車不停的前進,正值盛夏,葉暮在車廂感覺快要熱虛脫了。
隨著火車跨越省份,氣溫似乎又升高了一些,儘管葉千鈞看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但是太陽還不曾完全落山,此刻也是熱得不行。
他們抵達的時候晚上十二點多,已經是第二天了。
葉千鈞自從知道那女人是軍嫂後,在路上就對她多有照顧。
下車的時候還幫她扛了一下行李。
葉暮才知道原來女人不止懷裡那一個揹包的行李,還有一個大口袋呢。
下車後,三人分道揚鑣,葉千鈞在買好火車票之後給宋晏洲打過電話,所以出去冇多久就遇到了來接人的宋晏洲。
宋晏洲看了一眼跟在葉千鈞身邊的葉暮,冇有多餘的目光,接過葉千鈞遞過來的行李,道:
“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找個招待所睡一晚,明天早上就回H省了。”他說著轉頭看向葉暮,依舊用一種永遠不會缺失耐心的語氣嘗試跟她溝通,“葉暮,你以後跟著這個哥哥行不行?我…我有空就來看你。”
宋晏洲看著在他身邊異常安靜的少女,微微皺眉,看起來很難溝通的樣子,也許今晚還不能帶她走?
但他是請假出來的,冇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在這裡耗。
他們的就寢時間和起床時間都是嚴格規定,出軍區的時間也是有嚴格要求的。
就算是請假出來接人,也得在要求的時間內回去。
葉千鈞當然也知道這個,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宋晏洲身上的衣服:
“你看,他和我穿的是一樣的,也是人民軍人,不會欺負你的。”
說到這裡,葉暮似乎纔有了反應,抬眸朝著宋晏洲看了過去。
挺高,小帥。
不過比不上她離世前還在實驗室準備進行機械體生成的人形機械。
她覺得她的機械纔是最帥的,人類見得太多了。
對人的第一眼是外貌評價,第二眼是氣質,眼前的人很是清冷。
第三眼,葉暮從他眼裡看到了無動於衷的冷漠,然後轉頭看向葉千鈞,葉千鈞眼裡的帶著一種責任感。
葉暮微微垂眸,從判斷上來說,留在葉千鈞身邊應該會比留在這個男人身邊要好過一些。
她這個看向葉千鈞的動作太明顯了,葉千鈞和宋晏洲都看在眼裡,猜出了她的心思,葉千鈞連忙道:
“快,表示一下。就這麼來接媳婦?能接的走纔怪了,我可是給她送了兩三天的飯,才能讓葉暮和我說幾句話。”
宋晏洲想了想道:“既然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可以保證你一輩子不愁吃穿。”
是的,一輩子。
雖然計劃裡有和葉暮離婚的打算,但是在宋晏洲看來不管原因是什麼,他利用婚姻本就是不對的。
離婚之後他變成二婚,葉暮更是如此,她的情況甚至會比他還嚴重一些。
他這樣是耽誤了她,因此就算和她離婚後,他也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他也不擔心自己的決定會影響自己將來找對象和媳婦,如果要和他在一起,至少得學會尊重他的決定。
葉千鈞被宋晏洲的話逗笑了,他說送了三天的飯,宋晏洲就說不會短了葉暮的吃穿?
這太離譜了,他忍不住吐槽道:
“學我做衣食父母啊?口頭承諾有冇有用?葉暮可不一定答應。我看你怎麼從我這接走這人。”
他看著好友那略感為難的樣子,突然就成了樂子人看戲了起來。
宋晏洲盯著葉暮,真誠又鄭重的承諾道:“葉暮,我說話算話,跟我走吧。”
葉千鈞看向葉暮,葉暮也冇為難眼前的人,本來跟他離開就是必須的,她抬腳走到宋晏洲身邊,宋晏洲和葉千鈞兩人都小小的鬆了口氣。
如果……如果葉暮真的不配合,他們隻能把人打暈帶走了。
接到人,宋晏洲帶著葉暮往外走,用手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內護著她,避免旁人衝撞到了身邊有些瘦弱的少女。
雖然冇有感情,也隻是遲早會各奔東西的婚姻,但是除了丈夫應該給妻子的東西,宋晏洲都能做到。
他會把葉千鈞的妹妹當做自己的妹妹照顧,或者……當成一個還冇長大的女兒也行。
他的動作裡帶著幾分小心,似乎是很看重身邊的人,加上葉千鈞跟在兩人身後,許多人急急忙忙到了他們麵前也下意識的放慢腳步,小心繞開。
三人剛到宋晏洲停在外麵的車,一道女聲突然喊住了葉千鈞:
“你們也在這,這是軍區的小同誌嗎?”
那個車上的女人拎著大包小包到了他們麵前,手上提著的包裹一下子放到地上,宋晏洲將葉暮往身後擋了擋,麵色微寒地看向女人。
這女人對葉暮的厭惡不帶半點掩飾,雖然隻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