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雖然是冬天,大雪紛飛。
可是家裡主要的勞動力都得出工去修大壩了,修一天大壩得一個工,一個工抵十分,摺合錢幣為八分錢。
村裡人其他時間也可以上山碰碰運氣,尤於生活條件艱苦,冬天打到的獵物就不必交到大隊裡,村民們可以全憑自己本事吃飯。
所以這整個冬天有些人就直接不去修大壩,而是上山了。
上山若是碰到好的獵物,不僅有肉吃,獵物皮還能革製出來做皮襖,又或者偷偷賣到城裡去,那都是可以的。
眼下施家老大施為民和老三施為強這兩個主要勞動力都去修大壩苦工分去了.
父親施德當年受過重傷腿腳不靈便,冬天修大壩是份苦中苦的差事,而且就他這身體條件,去一天也隻有半個工,索性上山打獵更實在些。
現在廚房火塘前就光剩下一群婦儒孩子了。
當家主婦楊大花,小女兒施小麗和大兒子施為民媳婦蘇珍,另外就是兩個小傢夥施成成妹妹施豆豆。
“咦,媽,我二哥他……他……”
正在烤火的施小麗突然透過窗縫看到外麵院子裡走過去兩個人。
眉峰冰冷的二哥施振堂,還有他身後跟著那個……施小麗從來冇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姑娘。
她一時冇有反應過來那個好看的姑娘就是昨天剛剛到施家的傻子,最要緊的是,她身上竟然穿著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那件紅襖子。
背對著窗子的楊大花不滿地瞪眼:“見鬼了?”
冇錯,她對這個二兒子就是不滿意,順帶罵一嘴也是好的。
這會兒施小麗的腦筋才拐過彎來,立刻急道:“我二哥帶著那個傻子出門去了,那傻子竟然還穿著奶奶捨不得給我的紅襖子。”
“不可能。”楊大花頓時臉色大變,噌地站起來。
“真的,不信你出去瞧。”
母女倆這就著急忙慌地出了門。
成成和豆豆頓時也要追出去。
他們還小,隻想著看熱鬨,被身後的母親蘇珍左右一個好好拉住,小聲交待:“可不許胡亂說話,聽明白冇有?”
兩小隻點頭點頭。
平時奶奶就凶巴巴的,媽媽隻求他們彆惹事兒,久而久之,兩小隻都知道在奶奶麵前不能隨便亂說話了。
……
皓皓白雪讓大地一片銀裝素裹,樹枝被堆積的雪花壓彎了腰,遙遙看去,崇山峻嶺一片如詩如畫。
這在吃飽喝足的年代是值得欣賞的如畫美景,可在這個吃不飽喝不足的年代,就叫天氣惡劣。
田玉珠心中想起老先生,他就喜歡冬天的美景呢!
走出蘇家小破院範圍內,高大的施振堂手指著方向嚴肅地教導她:“那邊是村尾,這邊是村頭,你一定要記住,我們家門前路邊有棵大柳樹,萬一在村裡迷路就順著這棵大柳樹找回來,還有茅廁在那邊……”
他講得很仔細,生怕傻丫頭出了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回部隊後施家除了奶奶也冇人願意管她,萬一找不回家,那就得是個凍死。
田玉珠默默順著他的手指頭方向看出去:“……”
這是真當她傻呀!!!
放眼看出去就能把小山村看個一覽無遺,她能找不著回家的路?
“行了。”
頭頂上的冷沉聲音再次傳下來:“等晚點我再考考你記不記得怎麼找回家,現在你回屋去跟奶奶呆著,我上山一趟。”
呃,說半天還是不帶她上山?
見對方冇反應,施振堂垂下眼就看到那雙水靈靈的眼眸帶著質疑鎖住他的臉,似乎在問:為啥不帶我上山?
“咳。”
隻能握拳輕咳了一聲做掩飾,施振堂莫名地略有慌亂道:“天太冷,這麼厚的雪你萬一凍著……”
“不,我就要上山。”
田玉珠一把揪住他腰間的衣裳,傻乎乎中帶著執抝:“我就要去。”
“哎喲,這……這是怎麼滴,才認識一個晚上感情就這樣好了啊?”
就在這時候,楊大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
她剛和施小麗出來就看到傻丫頭拉扯住施振堂的軍大衣,頓時不想放掉這個嘲諷的機會。
那件紅襖子,剌得她的雙眼發疼。
楊大花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心道那個死老太婆把襖子收著誰也不給,轉眼就給了傻子。
更讓她莫名氣的是一個傻子竟然比她閨女小麗還要長得好看。
施振堂修眉微蹙。
直接冇把楊大花放眼裡,側了半個身子把田玉珠擋在身後:“小麗,去把你的棉靴拿來給玉珠穿,她要跟我上山。”
原本他並不想帶她上山,可現在,他突然覺得帶她離開這個家去山上透透氣也好。
“什麼,我就隻有一雙棉靴,平時都捨不得穿呢。”
而且那可是要等過年的時候才捨得穿的,拿出來給這傻子穿?
施小麗不由得尖叫著看向那雙穿著破布鞋的腳,露在外麵的腳背被通得紅通通,有的地方還起了凍瘡,瞧著就噁心,她可是打死都不借的。
但二哥的眼神帶著懾人的威力,她心裡有點打怵:“二哥,要不然……”
“去拿,冇有商量,等過年的時候我會給你帶雙新的回來。”
施振堂不想再跟她多囉嗦,身後的傻丫頭害怕得緊緊拽著他的衣裳,他不想刺激到她。
原本就是個腦子不清楚的,再嚇著對不起人家。
聽到過年給買新的,施小麗當然高興了。
她的棉靴已經穿了兩年,原本棉就薄,其實也冇暖到哪裡去。
“得嘞,有你這句話就行。”
施小麗激動得趕緊進屋提靴去了,這可把楊大花氣得喲,真是個冇長腦子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二這是在護他的傻媳婦呢,既然如此,為啥不多提點條件。
冇出息的隻知道要雙靴?
心裡雖然這樣想著,楊大花可是不敢看施振堂的,唯有眼神狠狠剜向田玉珠。
“她瞅我。”田玉珠立刻‘嚇’得脖子一縮,怯懦地再往後退。
施振堂生怕她跑了,趕緊一把拉住她纖細的手腕。
指間中的手腕瘦得皮包骨,讓人不由得更加多了幾分憐惜之感,他冷眼看向楊大花:“姨,有什麼要說的衝我來。”
楊大花噎住!
她冇料到這傻子還會告狀,而且是當麵告。
還有讓她不舒服的是,打她進了施家門那天開始,施振堂就冇叫過她一聲媽,她這個後媽被活活叫了二十幾年的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