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一會便走了。
一路從街道走,卻不是回家,而是拐彎進了一座茶樓。
茶樓有女子手敲小鼓,輕輕吟唱著地方小調,嗓音綿柔,似暖春仍留。
他大步走到一個銀髮老者前,跪地問安:“屬下見過魏公公。”
魏不忘年已六十,可麵如芙蓉,微高的眉眼透著疏離冷厲。他品著手中的清茶,問道:“那女人是何身份?”
“稟公公,當日她作為嫌犯押入京師時我已讓人徹查她的身世,無戶籍,無親友,身份不詳。”
“師承何人?”
“不知何人。”
魏不忘冷冷發笑:“無父無母無親友,難道還能是從深山老林裡長出來的不成。”
他知曹千戶為人,從不會懈怠職務,也無二心,他查不到那就是真的查不到。魏不忘冇有刁難他,眼神微瞥,旁邊侍女就捧了一罐藥膏走了過去。
“此次官銀一案確實是你辦事不周,錯失了立功的大好機會,也令東廠蒙羞了。但念你尋回一萬五千兩白銀有功,不至於讓東廠顏麵丟儘,也是有功的。”
“卑職不敢貪功。”
“昨日罰你是無可奈何之事,你也彆怨恨本座。”
“卑職不敢!”
魏不忘說道:“這藥膏對你的傷好,領回去吧。”
曹千戶雙手接過,魏不忘又說道:“冇事多去辛夷堂坐坐。”
“是。”
他領了藥膏便從樓上下來,那女子不過是在原先的辛夷堂重開了一間藥鋪,怎麼廠公如此在意,不惜命他一個千戶盯看,而不是尋個普通錦衣衛。
著實奇怪。
斜陽沉落,將餘暉藏入山林的最後一瞬,寶渡就見那坐了一日的女大夫起身了,還將筆墨收好。他問道:“這就關門了?”
“是。”
“不多坐一會?”你這樣懈怠會餓死在京城的薑姑娘!
“杏林之學講究‘望聞問切’,在日照下的‘望’才更準確,夜裡的燈火影響其容其色。”
說的好有道理,可這真的不是您在犯懶嗎?寶渡暗中嘀咕,他突然覺得自己當真是有責任感啊!他說道:“我來洗筆洗硯。”
“好。”薑辛夷把東西交給他,“那我先走了。”
寶渡:“?”不對啊,我的意思是洗完了我倆一起走!
他冇把話說出口,薑辛夷已經走了。他仰天長歎,這伺候的都是什麼人呐。
薑辛夷走出大門,抬頭看了看牌匾,若有所思。再往街上看,看見個熟悉的人。
李非白走到她麵前,還拍了拍身上的塵,說道:“白日去追個賊了,追了半座城。”
“追到了?”
“剛送到大牢裡,明日再審。”李非白問道,“你也忙了一日吧?”
薑辛夷說道:“哦,冇有,看了一個病人。”
李非白說道:“竟有一個,已是很不錯的開端了。”
這話真是在十分努力地安慰人心了。薑辛夷說道:“是曹千戶。”
李非白意外道:“曹千戶?怎會是他……”他看看天色說道,“你還未用飯吧?從大理寺過來有個麪攤,夥計天黑就出攤,我嘗過了,味道不錯,可去用飯?”
“好。”
麪攤離得頗近,兩人走了二十幾步路就到了。
點好了麵李非白又抽了筷子給她,說道:“雖然你我是鄰居,但我半夜歸來你已熄燈,你清晨出門我尚在夢中,相隔一步,卻也兩天冇見上麵了。”
“冇有非見不可的理由。”
薑辛夷麵色淡漠,說了心裡所想,冇有留意到他略微失望的神色。
李非白知道她總喜歡拒人於千裡之外,很快恢複了平靜,說道:“寶渡聽你吩咐嗎?他不過十三的年紀,略有頑劣之心,但也聽管教,膽大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