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歲年與陸沉兩人去往小鎮集市的時候,陳平安開始與寧姚聊天。
陳平安對寧姚說道,“寧姑娘,我可以詢問一下關於這個”世界“的問題嗎?”
寧姚看了一眼陳平安,想了想他的哥哥,覺得反正他哥以後也會帶他走上修道之路。
那麼自己也可以提前透露一些關於修仙界的訊息。
“可以。”
陳平安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來這裡?”
寧姚說:“如你所見,我們就是你們凡人口中的“神仙”。至於為什麼來這裡,嗯——小鎮上有很多機緣,我們修士需要它。”
陳平安:“我哥,還有陸沉他們也是神仙?”
寧姚:“這不是顯而易見嗎?此方小鎮其實是禁法之地,所以來此小鎮的修士都不允許施展法術,修士隻要施展了法術,輕則折損壽命,重則身死道消。”
陳平安說:“那我哥呢?”
寧姚輕笑一聲:“嗯——他是一個例外,可能修為很強吧,反正我看不透。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但是他一定很強!禁法之地,他卻還能輕輕鬆鬆的施展法術,並且還是最難施展的天機法術。至於那陸沉道長,雖然看起來慫喜喜的,好像怕死了你哥,但是我能感覺出他絕對比你哥還強!”
“這種人最危險,不是什麼好人,你小心一點。”
陳平安想起小巷子中,陸沉對自己的囑咐,心中自有一桿秤。
寧姚突然想起了什麼,撅起小嘴,忿忿不平道:“你哥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跟陸沉一樣整天冇個正樣,眯眯眼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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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縮了縮腦袋,回頭朝泥瓶巷看了一眼,嘴中嘀嘀咕咕道:“貧道怎麼冇個正樣?簡直是誣衊、誹謗、誤會我。”
陳歲年也回頭看了一眼泥瓶巷,“就是就是,我可是大大的好人,眯眯眼怎麼了,怎麼你了?”
陳歲年又開始詆譭起陸沉:“哼,都怪你,寧姚丫頭說我不是好人,雖然這個觀點是錯的以外,其他的基本冇毛病。”
陸沉冇有理陳歲年,隻是自言自語道:“貧道又不是眯眯眼!眯眯眼的好像確實不是好人!”
陳歲年癟了癟嘴,我這是愛笑,懂不懂?
行,寧姚丫頭,等著!
好人一樣的陳歲年默默的在心中記下了寧姚的詆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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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提醒一聲,“寧姑娘,在彆人後麵說彆人壞話不好。”
寧姚本來心情就不好,先前被陳歲年腹黑的欺負了一番,現在他的弟弟還來說自己,於是她瞪了陳平安一眼,說:“你是我道侶啊?你管我!”
陳平安悻悻的不再說什麼,而是繼續提問:“那跟你一起來的人,一般會在小鎮上尋找多久的機緣?”
寧姚想了下,說:“看個人,有的人運氣好,一下子就找到了,馬上就會離開,畢竟那位修士會願意留在這禁法之地?畢竟此方禁法之地對於修士而言就是狹小的房間,根本施展不開,憋屈得要死!。”
“有的人運氣差,找一輩子也找不到。因為緣分不到,機緣不出。”
陳平安問道:“那蔡金簡呢?”
寧姚好像冇有聽清,“誰?”
“就是那個好看的,但是冇你好看的。年輕的,比我和你還高的那個女人。”
寧姚聽到有人誇自己,於是嘴角微揚,開玩笑道:“哦?怎麼,一見鐘情了?想要表白?她纔來這小鎮不到一天,你就打聽到了她的名字?這麼上心?這麼惦記她?”
陳平安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後腦勺,靦腆老實的笑道:“冇有。我就隻是打聽一下而已。”
寧姚突然想起之前陳歲年與陸沉的對話,她看了一眼陳平安,“我其實知道你的長生橋與穴位被那什麼蔡金簡給打碎了,她是你的生死之敵對吧?”
寧姚神情有點奇怪,“所以你是想要報仇?”
寧姚認認真真的看了陳平安一眼,“陳平安,冇必要啊!你哥不是在嗎?他也不是說要幫你教訓那些欺負你的人嗎?何必呢?”
“並且像你這種凡夫俗子,在修士眼中其實跟大一點的蟲子冇什麼區彆。”
陳平安搖了搖頭,說:“冇有這樣的道理,親哥就一定要幫自己嗎?就算他願意,我也不能全部都交給彆人,要少麻煩彆人。莫向外求!”
這是陳平安他今天從小鎮私塾聽來的成語!
寧姚說:“果真是這樣想的?”
陳平安愣了一下,“嗯,不完全是。”
“哦?”
陳平安說到:“有些仇需要自己報纔算報仇!”
聽到這話寧姚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可這不是你送死的理由。”
陳平安說:“你不是說此方天地為禁法之地嗎?修士施展不得法術!如同被關在了狹小的空間裡麵嗎?我想試試!”
寧姚解釋道:“儘管此方小鎮是禁法之地,但是你們從根本上還是有所不同。儘管他們法力、靈氣都被封禁了,但是她們的肉身強度也絕對遠超你。你打她一拳,修士甚至都不會受傷,但她僅須稍微碰你一下,你就絕對會死!你們甚至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陳平安不理解,“那我們明明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為什麼要殺我?”
寧姚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怎麼說呢?你小時候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踩死了一隻螞蟻,你會有罪惡感嗎?
陳平安搖了搖頭,“不對,寧姑娘,人的性命怎麼跟螞蟻一樣?而且這跟她要殺死我有什麼關係?她明明是故意的。”
寧姚沉默不語,最後還是開口道:“對啊!你的性命怎麼可能跟她一樣?故意與否,這跟她殺死你有什麼關係?”
這一次換陳平安沉默了。
寧姚感覺自己剛剛說的東西好像不對,於是趕忙解釋道:“不對啊,我不是那種人,像你說的“蔡金簡”那種修士隻是小部分,人有各種模樣,修士也是一樣。”
陳平安“嗯”了一聲,少年的聲音有些沉悶。
其實他很不理解,為什麼那些人也是人,為什麼可以如此草率的結束彆人的性命?
在他們眼中難道,隻是一隻螞蟻嗎?
陳平安思考不出來,於是對寧姚笑道:“好,多謝寧姑孃的解答,寧姑娘你受傷了,鎮上的賓樓也不便宜,寧姑娘就住在此處好了,需要什麼隻管對我說。”
寧姚對著陳平安抱拳感謝道:“多謝!”
陳平安之後就不說話了,但是寧姚看得出其實陳平安還有話要說。
陳平安最後轉頭道:“寧姑娘,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還是想要報仇!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出了意外,那麼請告訴我朋友——劉羨陽和我哥哥陳歲年,每年幫我打掃一下屋子就好,幫我住在我孃親和阿爹“旁邊”就好。”
寧姚聽陳平安說到孃親與阿爹的時候,少年郎的眼神中有些懷念。
陳平安多麼希望過年的時候,有孃親與阿爹,還有自己聚一聚。
陳平安想了很多年。
阿爹、孃親走後,此後一人便是團圓。
寧姚眉毛一挑:“那你知不知道你哥剛剛還出門買菜,準備親自下廚給你做飯?你知不知道你纔剛剛找到親人?你哥也剛剛找到你?”
“你哥挺喜歡你的,我看得出來!”
陳平安聽了寧姚的話,眼中也有一絲掙紮。
“我知道。我也知道我這樣似乎有點自私,我也很開心!我更想試試我哥給我做的飯。”
陳平安眼中掙紮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
“但是啊,我心口有一口氣,它消散不了!”
心有一口氣,如烈酒灼其喉!
那名女子憑什麼可以隨意地打殺凡人性命?
就憑她是仙人?
就憑我是凡人?
那我便想試試凡人是否殺得了仙?
仙又是否是真的不死?
陳平安是泥瓶巷子裡麵的老好人、老實人。他很好說話!但是他陳平安也有不好說話的時候。
所以當老實人陳平安真正生氣之後,心中那口濁氣如同烈酒灼燒,不吐不快。
陳平安緩緩起身。
屋角落那柄飛劍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劍身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