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靜春凝視著拿著瓷片的陳平安,緩緩開口:“或許你的內心深處並未湧現出以剿殺對方收場的念頭,但眼前之人卻無疑帶來了對你生命的直接威脅。”
“那麼是以殺之以絕後患,暫時保全己身安危,待日含明後再做打算?”
“還是展望和解,從一不起眼的小事開始,化解後患成為幸事?你拿不定主意對不對?”
陳平安下意識的問道:“先生,您有何教誨?”
齊靜春笑容滿麵地迴應道:“陳平安,你可以先收回瓷片,然後再跟我到小鎮上麵走一走。”
“有一些事情,我來解釋。寧姑娘也可隨行其後!”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看向寧姚。
寧姚點了點頭。
於是陳平安便收回碎瓷片!
然而,寧姚與陳平安便驚訝地發現時間與空間似乎已經靜止了!
齊靜春竟是運轉驪珠洞天的陣法,凝固了時間和空間,使得一切相對靜止於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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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歲年眼神古怪的看向陸沉,“這座驪珠洞天,小鎮上還有此等人物?”
陸沉看著畫麵中的齊靜春,無奈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勸你彆亂入局,這裡麵亂得很!”
陳歲年看了看陸沉,問道:“那你入局了?”
陸沉沉默不語,他總不能說,他就是為了齊靜春纔來入局的吧!
陳歲年現在特彆好奇,除了三千年前那些斬龍修士們的寶物、最後一條真龍氣運、修道天才的本命瓷器,還有什麼?
陳歲年感覺這裡麵還有大秘密!
陰陽家一脈的鄒子,儒家文聖一脈的齊靜春、兵家一脈阮邛、道教陸沉一脈的陸沉、似乎還有佛教一脈的藥師佛?
先前在小平安的成長過程中,偶然見到了他一麵!
乖乖!陳歲年不由的感慨道,“我就說為什麼浩然天下為什麼這麼平靜,什麼風浪都冇有,原來都藏在了這小小的驪珠洞天啊!”
“陸沉你不厚道啊,有這麼好玩的地方,你不告訴我?”
陸沉苦笑道:“陳歲年,你彆開玩笑了!你要是來了,棋盤會翻了的!就單單的一個陳平安,你就會翻棋盤,更何況你父母!”
陳歲年說道:“確實,我等下就要落兩子!”
陸沉無奈,搖了搖頭。
陳歲年表麵冇有多說什麼,眼睛卻是看了看畫麵中的齊靜春,又看了看陸沉。
再結合三教!以及眾多勢力,陳歲年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隻是關於陸沉的猜測!
如果真是這樣,陸沉啊!陸沉啊!
你說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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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靜春邊走邊說,語氣輕鬆:“在我們內心深處,往往有著一份自己的道理與選擇。但現實卻可能強迫我們做出艱難選擇,尤其當對方對我們構成威脅時。是選擇為了自保,果斷剪除眼前麻煩?還是留下生路?還是試圖尋求一種圓滿的解決,希冀事情可以和解?”
說到這裡,齊靜春愣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在人生的抉擇中,常常需要權衡得失,應該選擇最符合良知和利益的決斷。重要的是要保持冷靜,理性地麵對問題,不要被情緒所左右,尋求最終自己想要的和解與安寧。”
齊靜春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中年儒士身著飄逸衣衫,彷彿飄飄欲仙,他率先走向小巷的儘頭。
陳平安和寧姚默默地跟隨在他身後。
齊靜春突然道:“陳平安,你似乎對我的出現,以及時間靜止並不奇怪?”
陳平安點了點頭,說道:“今天寧姑娘還有陸沉道長給我說了一些事情!”
齊靜春瞭然!
齊靜春問道:“那你知道小鎮是什麼嗎?”
陳平安點頭,來得路上寧姑娘跟我說了。
齊靜春乾脆說道:“那陳平安,你想知道什麼?”
陳平安問:“什麼都可以知道嗎?”
齊靜春說:“本來是不可以的,因為知道太多對人冇有太大的好處!但寧姚和那道士跟你說了,那便無所謂了!”
“我阿爹和孃親是怎麼樣的人?”
齊靜春說:“很好的人,你爹陳全是個老實憨厚的人,你娘陳淑是個性情溫軟的人!”
然後齊靜春把本命瓷器、父母因為故意弄碎了陳平安的本命瓷器而死亡、驪珠洞天由來全部告訴了陳平安。
齊靜春又道:“你知道我先前在你身上提取出來的墨團是什麼嗎?”
陳平安問:“什麼?”
“是某人就是你先前看到的說書先生——劉誌茂,書簡湖裡麵的截江真君,旁門的道人。那蔡金簡、苻南華兩人為何與你死磕?就是他在你心頭刻下一道“一心求死”的符籙。”
齊靜春自言自語道:“我雖然是坐鎮此地的聖人,但是我不能亂出手,畢竟聖人公正無私!再加上此方天地要崩碎,我就更加不能出手了!”
“可能陳平安你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寧姑娘,你應該知道什麼意思吧?”
寧姚抬頭道:“因果大!巨人隨意一動就是山崩地裂!”
齊靜春點頭。
齊靜春停下腳步,轉身麵向陳平安,語氣平和地說道:“我知道你也許暫時無法理解,但接下來的道理我會儘量簡單表達。我並非勸你不要殺苻南華,隻是想提醒你,這其中並非一味的忍讓。”
“基於儒家的理念,對修行之人的肆無忌憚,是我們絕對不能容忍的,但是我們隻能和光同塵!冇辦法,畢竟我們儒家也是修道之人,隻能儘量的去約束。”
“若我當初如你這般年輕,也會跟你一樣。至於那什麼劉誌茂、苻南華早就被我殺死了,任何留情都將是奢望。”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並非想要讓你放下仇恨。相反,我如今站在這裡,希望你記住這麼這麼一件事,以後踏上修行之路後,不要像他們一樣。”
陳歲年突然問道:“齊先生,我能踏上修行之路?我的長生橋不是已經斷了嗎?”
齊靜春看了一眼陳平安,說道:“雖然你長生橋斷了,而且你被那蔡金簡點破了......咦?你穴位竟然被人修複好了?長生橋也竟然開始緩慢修複?”
“穴位修複很簡單,但是那長生橋竟然也在緩慢修複?此等手段,在此方存在竟然在驪珠洞天裡麵?誰?不可能啊?以你的情況基本冇有人會花如此大的代價幫你!”
突然齊靜春看向寧姚,“哦?寧姑孃的傷勢也恢複了?不隻是肉身上的傷勢,神魂上的傷勢也恢複了?”
齊靜春有些不解,竟然開始伸出右手開始推算,“誰呢?咦——我竟然還算不到?稀奇!”
“陳平安你家中最近有冇有來什麼奇怪的客人?那道士不算,我剛剛推算一番,他雖然幫你去除心中“一心求死”的符籙,但是長生橋和穴位卻不是他修複的?”
陳平安聽到齊先生說的話,心中流淌出對陸沉道長的感激。
原來陸沉道長是這樣的啊!
懷中的青色印章有點重重的!
還有我哥,他竟然幫我修複了長生橋和穴位,聽齊先生的話,似乎代價很大?
陳平安突然感覺心中有股溫流。
陳平安突然問道:“齊先生,那幫我修複長生橋代價很大嗎?”
齊靜春說:“嗯!如果修為很高的話,很小,但是能夠修複長生橋的前輩很少,修為也高,幾乎是不可能主動過來幫你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卻是代價很大很大!”
陳平安想起第一次見麵時陳歲年與自己的相遇,無言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眼中突然有點濕潤。
齊靜春看著少年模樣,心中一愣,釋懷道:“是我突兀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