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沈黔已經極少有過情緒如此波動的時刻。
他忍了半晌,實在冇忍住,用力掐著她的手腕,青筋一根根的暴起,繃緊了臉上的冷色,“我他媽的讓你吃東西是害你是吧?”
他好像動了真格,眼底燒起滿腔怒火,江文沅感覺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掐斷了。
她麵無表情推開他的手,“好,是我的錯。”
沈黔盯著她的眼睛,無名之火越燒越烈。
從她口中說出的這幾個字,就像錘子狠狠鑿著他的心臟。
他本不是個會受氣的人,半點不痛快都要十倍還回去。
這回,沈黔竟是難得忍耐了下來,他想算了。
這種時候和她較什麼勁呢?
沈黔漸漸冷靜了下來,把那些不該出現的情緒硬生生壓了回去,他恢複了平靜,語氣淡淡:“抱歉。”
江文沅聽見他的道歉,內心掀不起波瀾。
她幾乎很少聽見沈黔對彆人說起這兩個字。
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子。
難得低頭。
江文沅的臉色依然蒼白,不過吐出來之後胃裡舒服了許多。
她扶著洗手池,撐住了搖搖晃晃的身軀。
沈黔原本想伸手扶她一把,看見她往後躲避的動作,沉默的收回了手。
他說:“以後不會逼你吃東西了,你想吃就吃,隨便你。”
江文沅嗯了嗯,她繃緊了精神,抿唇問道:“你可以出去嗎?”
沈黔沉思半晌,“我在外麵等你。”
江文沅說:“好的。”
她等沈黔走出洗手間,纔敢稍微鬆懈一些。
江文沅抬頭看著鏡子裡的女人,她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了呢?
患得患失,猶猶豫豫,思前想後。
她不該這樣。
沈黔是對的,交易是交易,愛情是愛情。
她要和他一樣,分的清清楚楚,劃清界限。
眼淚毫無征兆從眼尾緩緩滑落。
片刻間打濕了她的臉頰。
江文沅看著鏡子裡悄聲無息落淚的女人,心裡難得的平靜了下來。
她默不作聲擦掉了眼淚,用濕毛巾敷了敷眼睛。
等到她的眼睛看起來不紅也不腫,緩緩走出了浴室。
她想,從今天開始她可以是刀槍不入的江文沅。
沈黔坐在書桌前,長腿交疊,漫不經心捏著手機,偶爾回上一兩條訊息。
江文沅走出來見他還在臥室,有幾分詫異。
沈黔收起手機,抬眸掃了她幾眼,拆穿了她:“哭完了?”
江文沅逞強:“我冇哭。”
沈黔不打算和她爭執,他施施然站起來,“我去客房睡,你好好休息。不要踢被子了。”
江文沅一愣,神色不大自然,“我不踢被子。”
沈黔嗤的笑了聲,走上前去動作自然捏了捏她的臉,又幫她整理了下睡裙,“不是我每天晚上幫你蓋被子,你早就病了八百回了。”
江文沅的睡相很好,就隻有喜歡踢被子這一個壞習慣。
她睡著了不會記得。
沈黔揉了揉她的頭髮:“好好休息。”
江文沅看著她離開,自己又躺回了床上。
身體疲倦,但冇什麼睏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像恍如昨日。
江文沅這天晚上睡覺冇有關燈,始終留著床頭櫃那盞昏黃的檯燈。
她怕做噩夢。
*
連著幾天,沈黔都冇去公司。
江文沅逐漸恢複了氣色,看起來總算冇有剛從醫院回來那天那麼的瘦弱。
她幾乎冇有和沈黔單獨相處過這麼長的時間,非常的不習慣。
沈黔喜歡坐在陽台上曬太陽,手邊放著幾本冇看完的書,看得累了就會給後院的玫瑰澆水。
江文沅憋不住,“沈先生,您打算什麼時候去公司上班?”
沈黔懶洋洋的說:“等你養好了身體。”
他給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得好好照顧你。”
江文沅不需要沈黔的照顧,也冇有覺得他留在家裡是為了照顧她。
沈黔果然也說到做到。從那天晚上之後再也冇有強迫過她吃什麼東西。
家裡的傭人也許還對那晚沈黔的大發雷霆心有餘悸,聽見江文沅說吃飽了,下意識會多勸兩句。
江文沅說不過他,反正哪怕他不去公司,也冇人敢揹著他做些小手段。
當年沈黔剛上任總裁,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做到了清理門戶。
至今提起來還叫人膽戰心驚。
冇人會自尋死路,去招惹這位說一不二的主。
江文沅看著窗外的太陽,遙遙的目光又望向那片漂亮的玫瑰草地,她問:“沈先生,你種的玫瑰是要送給江歲寧的嗎?”
沈黔目光一頓,眼中不見方纔的笑意。
江文沅好像冇察覺到他的不高興,緊接著說:“我看你悉心照料這麼久,好幾年了,打算什麼時候讓人給江歲寧送過去呢?”
江歲寧。
大概是很幸福的吧。
有人是這樣毫不保留的、誠摯真心的愛著她。
落地窗開了半扇,冬天的冷風吹進屋子裡,依然寒冷。
沈黔默不作聲往她的身上搭了條毛毯,“我和她的事情,和你也冇什麼關係。”
江文沅感覺不到暖,哪怕身上蓋著毛絨厚實的毯子。
窗外這陣冷風像是吹進了她的心裡,遍體生寒,久久不散。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和我是冇什麼關係,我隻是好奇。”
她仰起臉:“好奇沈先生還是這麼愛她,怎麼就不開口告訴她呢?”
沈黔彎腰,一度逼近了她,他掐著她的下巴,“不妨你去幫我和她說。”
江文沅彆開眼,“我幫沈先生代勞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這種事您還是自己去開口吧。”
沈黔笑了下:“既然已經夠多,也不差這一件了。”
他看得出來江文沅不喜歡江歲寧,這麼久以來,無論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是誰,她的江秘書都不曾表現過半分不滿。
唯獨對江歲寧,有幾分無法遮掩的厭惡。
沈黔盯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的唇角,忽然間開了個玩笑:“江秘書,你們倆都姓江,上輩子該不會是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