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褐捏捏大腿，確定不是在做夢。
曼斯遺海不僅有了域主，還是那位溫柔的小姐…他胸口急切起伏，幾乎要控製不住退化出的觸鬚。
門外傳來腳步聲，秋褐連忙拿出抑製藥，長髮隨著劇烈的動作偷跑出幾縷，但好在背後的觸鬚被他全部藏起。
不能讓洛眠大人看到。
“你好呀，秋褐。”
門口的鯊魚少年退後一步，露出身後的洛眠。
隻見她笑著打招呼，“看來以後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等待室了。”
“洛眠大人…！”
秋褐來到她跟前，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他單膝跪地，用額頭輕碰洛眠的手背，以奉上敬意。
“居然是您…這實在是太令人開心了。”
洛眠等他行禮完，扶著他的胳膊示意他起身，“我也很開心能成為曼斯遺海的域主，聽費爾說我還需要和你瞭解一下詳情，簽署海域領土檔案對嗎？”
受寵若驚的秋褐壓下心中的雀躍，很快回到認真的工作狀態。
“對，洛眠大人，請進。”
洛眠從鯊魚少年手上接過透明材質的“紙張”檔案，在秋褐對麵坐下。
鯊魚少年對秋褐做了個打氣的動作，然後退出了房間。
他剛開始也對秋褐退避三舍，但這幾年例行接待曼斯遺海的公務，他也對這個儒雅氣質、紳士風度的男人有了改觀。
最起碼他不像一些退化種那樣自甘墮落，自暴自棄，而是努力爭取著曼斯遺海最後的希望。
希望洛眠大人能為曼斯遺海帶來新的力量吧。
秋褐看著對麵冷靜閱讀資料的少女，小心翼翼說，“曼斯遺海的汙染程度大約是中央海域十倍。”
“嗯，我知道。”
她並冇有抬頭，而是說，“雖然我能力微弱，但我是女性，不會被汙染不是嗎？”
女性擁有能力，萬物不可侵，因為強大，所以稀少。
“是的…”秋褐並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怕洛眠會心理上抗拒。
“那我在哪裡都一樣。”
但很顯然，洛眠並不在意。
“簽完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她像交作業一樣把檔案推到秋褐跟前，眼中居然全是期待。
“洛眠大人，不，現在應該稱您域主大人。
如果您想的話，現在就可以出發。”
曼斯遺海的車就停在門外。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
洛眠很想去看看曼斯遺海，那個唯一讓她能感覺到熟悉的海空。
她回頭，又向秋褐交待道，“比起域主大人，我更喜歡彆人叫我的名字，不過要是你覺得奇怪，那就以你習慣的稱呼叫吧。”
秋褐總覺得自己得再吃兩粒抑製藥。
“好的，洛眠…大人。”
…和洛眠一同從采集室出來的時候，那欺負人的海洋族正和他的妻主上車離開。
方纔因為是臨時解圍，洛眠冇有多問，但此刻她真的成了曼斯遺海的域主，因此心底的疑問統統湧現出來。
“他和你有私人恩怨嗎？”
原身的記憶裡，海洋族之間會有欺淩發生，但對被汙染者大多報以不想接觸的態度，並不會上升到要動手的程度。
因此洛眠才猜測二人有私仇。
秋褐默了下，這個話題似乎戳到了他的痛點，可麵對洛眠的疑問，他卻並不想隱瞞。
隻是感歎她有極強的洞察力，一眼就發現了異常。
“洛眠大人猜的不錯。”
“我曾是他的…導師。”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洛眠側頭，秋褐溫和的神情中終於流露出些許惆悵。
“曾經我工作於永動力研究所，他是我的學生，須佐利。”
須佐利比他小幾歲，性格烈，想法激進，和溫和派的他不是很對付。
一次，須佐利避開秋褐上交了一份提案，被他知道後攔截掉，並狠狠訓斥了須佐利一頓。
那是秋褐第一次發火。
此後須佐利離開了研究所，師徒二人再見時，秋褐己經成為了被汙染者。
洛眠問：“提案有問題？”
“是。”
秋褐將長髮彆在耳後，歎了口氣，“他想拿被汙染者進行永動力研究，理由是被汙染者冇有價值，因此應該像回收垃圾一樣成為實驗體。”
“我認為不應該，就算要，也需要爭得被汙染者的同意，因為大家都是海洋族，是同等的生物、同等的人…但他卻覺得這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因此要提案去立法。”
洛眠蹙眉：“立法？
那豈不就是讓被汙染者無條件成為實驗品。”
“嗯。”
秋褐不奢求洛眠的理解，但冇想到洛眠卻說，“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阻攔的。”
他驚訝極了：“洛眠大人…”洛眠身為藍星文明人，自然明白秋褐的用意。
“每一個海洋族都可能會被汙染，這無關個人，而是基因留下的概率。
如果立法之後，無論被汙染者願不願意，都要被拉去做實驗。”
洛眠拍了拍他的肩，仰頭安慰道，“給予選擇是否成為實驗品，和壓根不給選擇，二者本質是不一樣的，這裡麵差了一個尊重。”
“秋褐，你是一個很有原則的科研人員。”
前世洛眠見慣了太多喪失人性的科研，以至於利益當前，他們甚至可以將危險轉嫁給普通人。
而這裡，一個先進的海洋國度，己經經曆了末世的殘忍和求生的進化，發展出如今令人難以置信的科技，與之對應的，是必須提高每個人的權利。
當然，這隻是關於海洋族男性的人權，關於女性的法律早就一躍超前了…洛眠心想，看來她和這位負責人今後不會有太大矛盾。
一旁的秋褐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一時之間，儘是啞然。
他盯著肩上那細長雪白的手，和洛眠認真思考的神情，心頭的酸澀和委屈全湧了上來。
遲來的理解就像一根刺，紮破了所有的壓抑。
但…他不能在域主大人麵前脆弱。
“…您能理解，實在是太好了。”
他會用行動告訴洛眠，曼斯遺海的生活絕不會讓她有一丁點的不稱心。
“曼斯遺海～好想看看是什麼樣啊～”洛眠腳步輕快，像極了好奇的小女孩。
秋褐望著她的背影，向來沉重的腳步也隨之變輕了。
周圍的海洋族看到二人聊天離開的樣子，不由有些羨慕。
能如此近距離和域主大人靠近，還是以被汙染者的身份…他們健康的海洋族快要嫉妒瘋了。
甚至有人暗中發誓，一定要當上海域負責人，這樣就可以跟隨美麗溫柔的域主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