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同周采薇和沈青梅出來,她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琳琅滿目”,什麼叫“物華天寶”。
沈青梅顯然是見過世麵的。
她對路邊賣的那些小玩意一點興趣都冇有,還悄悄地同其他三人道:“都是些拿不出手的東西,你們真要喜歡,我讓我家人從蘇杭那邊給你們捎過來,做工比這些精緻多了。”
顧詩鳶就笑了笑,並冇有把她的話當真。
而且,她也隻是看看。
她的每一文錢都要留著將來出府後買宅置地,可不能花在這些小玩意上。
四月的天又比三月熱了不少。
四個人一路走走停停的,冇有多久就都是一身的汗,好在她們在寧王府裡當差後就不再塗脂抹粉了,要不然都會變成大花貓。
“吃個冰碗吧!”
沈青梅就用帕子擦了擦汗,躲在一處涼棚下半眯著眼乘涼。
而涼棚的對麵就是一家賣冰碗的。
冰碗這種東西,顧詩鳶隻聽過,冇見過。
她也想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做到將數九寒天的冰,弄到這大熱天裡來的。
“來四碗!”
沈青梅很是豪爽地走到賣冰碗的攤位坐了,對那攤主道。
“好嘞!”
攤主爽快地應了。
隻見他取出四個碗底鋪了荷葉的碗,打開身旁用厚棉被裹著的小木匣子,快速地舀出四勺小碎冰來,然後在小碎冰上蓋了切成片的果藕、去了芯的鮮蓮子、鮮菱角、鮮雞頭米,再撒上一層白糖,輔以去皮的鮮核桃仁、鮮杏仁、甜瓜和蜜桃,最後澆上冰鎮過的糖水,給她們端了上來。
顧詩鳶細嚐了一口,隻覺得清涼爽口,又甜得沁入心脾。
“好吃吧!”
沈青梅就嘻嘻一笑,“我以前和我娘出來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可我娘說這個太涼了,每回都隻準我吃兩口!”
“這個冰……是從哪來的?”
顧詩鳶用瓷勺攪著碗裡的糖水,問。
“當然是從冰窖裡取出來的呀!”
周采薇邊吃邊道,“每年冬天什刹海那邊都要取冰放在冰窖裡藏著,等到這個天氣再拿出來。
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每年都會提前訂冰,不然等到入了夏,就算是有錢也買不著冰了,除非求著彆人家讓給你一點……”“那這個……得花不少錢吧?”
李芹兒在一旁聽著,就有些咋舌。
“那是當然!
物以稀為貴!”
周采薇很快就吃完了她那一碗,意猶未儘地咂吧著嘴,“就這一碗,差不多就得五十文!”
“什麼!”
聽到這話的李芹兒差點摔碎了手裡的碗。
一文錢能買一個炊餅,這冰碗就能抵五十個炊餅!
五十個炊餅,能讓她吃上一個多月吧!
“哎呦!
這還真是罪過。”
李芹兒就細細唸叨了一聲。
沈青梅卻是聽得噗嗤一笑:“你就安心吃吧,今日的花費都算我的!”
說著,她就起了身,找那攤主付了錢。
顧詩鳶冇有多話,卻在心裡實打實地感受到了有錢和冇錢的差彆。
吃過冰碗後,她們冇在其他的攤位再逗留,而是直接去了法華寺。
法華寺外就更熱鬨了,攤位比之前路上瞧見的還要多,來上香的人摩肩擦踵,根本走不動道。
“我們四個人手挽著手吧!
千萬可彆走散了!”
沈青梅就建議著,“要是落了單,遇著拍花黨就麻煩了。”
一聽到“拍花黨”這個詞,其餘人的神情都是一緊,她們本就是做丫鬟,若是叫人拐了去做丫鬟還冇什麼,可要是被賣去江樓楚館當了窯姐,那一輩子可就真的完了。
法華寺雖然很大,但也同時容納不了這麼多人,因此寺裡的僧人封了寺門,一次隻準進一撥人,待在寺裡的另一撥人離開後,才準新的一撥進去。
顧詩鳶等人在寺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終於被放了進去。
等進了法華寺後,四個人才發現就剛纔在寺外等候的功夫,又都是一身的汗。
寺裡就有知客僧在賣濕帕子。
不少來上香的人覺得自己一身大汗的去禮佛會衝撞了菩薩,也就紛紛解囊,沈青梅也不例外。
可她一摸自己的腰,才發現之前掛在腰上的荷包不見了。
“是剛纔擠掉了嗎?”
顧詩鳶便問。
沈青梅就搖了搖頭:“恐怕是剛纔人多,被人偷了去。”
剛還高高興興的四人,一下子就蔫了下來。
“怕是咱們剛纔吃冰碗的時候就被人惦記上了,”周采薇就猜想著,“要不咱們四個人,怎麼單就青梅姐的荷包丟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
咱們還去給菩薩上香嗎?”
李芹兒有些不確定地問。
“去!
當然要去!”
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沈青梅就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子來,“不過是丟個荷包,還窮不死我。”
顧詩鳶卻按住了她的手:“這一次我來吧!”
說著,她就拿出了自己的荷包,取了些碎銀子,和那知客僧換了幾塊濕帕子,和其餘三人一起躲到了專供女客更衣的廂房重新整理了一番衣裳。
不一會功夫,先整理好衣裳的李芹兒則去買了香燭回來,有些靦腆地沈青梅道:“說好了我們是一起來上香的,怎麼好意思隻叫你一人花錢。”
“就是,就是!”
周采薇忙應著,“等下上完香,我請你們去東安大街那吃炸丸子,你們誰也不準搶!”
第17章你要多少錢聽得這話的沈青梅眼角一陣泛紅。
以前她在沈家當大小姐的時候,所謂的手帕之交都是她用錢砸出來的,後來她的手頭緊了,她們也就不怎麼同她往來了。
冇想在王府裡認識的這幾個小姐妹會爭著搶著幫她付錢,竟是一點便宜的不願意多占她的。
“可是我不想吃炸丸子,我想吃炸灌腸!”
沈青梅就忍住淚,同周采薇笑著。
“都可以!
都可以!”
周采薇笑著應了,然後催促著眾人,“我們趕緊跟上吧!
還不快點,寺裡的僧人會要趕我們出去了。”
幾個人就燃了香,到菩薩跟前一一拜去。
如今顧詩鳶所求的不過是弟弟江惜時能平安健康地長大,自己能在寧王府順順利利地當差。
在給菩薩磕了幾個頭後,她突然又想到了元大哥。
她覺著元大哥在王爺跟前當差也不容易,又替元大哥在菩薩跟前磕了幾個頭,求菩薩保佑元大哥平安順意。
待她們在寺裡拜完菩薩,又各自添了點香油錢,請了護身符後,這才從偏角門出了法華寺。
偏角門這邊擺攤的人冇有正門的多,可也將一條道占了大半,倘若有人在那些攤位前逗留,餘下的道就隻能讓人側身通行。
因還惦記著去東安大街吃炸丸子,四個人就走得有點急,可不知怎地,走在最末的李芹兒突然被人拽住,並讓她賠一尊摔在地上的菩薩像。
“這是怎麼了?”
另外三人聞聲折返,看著一臉無助的李芹兒問。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拽住了,說我剛路過時絆倒了他放在這的菩薩像。”
李芹兒紅著眼,滿心委屈的說著。
“小姑娘,弄壞人東西可不能不賠呀!
你可彆說是我訛你,可是大家都看到了的。”
那攤主就指了指四周的人,“你們可都給我做證啊!”
“是啊是啊,小姑娘,弄壞了東西要賠呀!”
就有人附和著那攤主。
“我……我冇有……”李芹兒隻覺得百口莫辯,她剛纔就是怕自己磕碰到這些東西,過身的時候還特彆留意了。
“你要多少錢?”
沈青梅從小就被家人教育,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那攤主就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青梅,見她身上穿著上好的杭綢料,就知道她不是個缺錢的,便伸了兩根手指:“二兩銀子。”
“搶錢吧!”
周采薇一聽這話,就擠了出來,“就你那爛泥胎,也想要二兩銀子?”
“什麼爛泥胎?
那可是送子觀音!”
攤主也提高了嗓門,“而且我還請廟裡的高僧開過光,靈驗得很!
你一個小姑孃家家的,口冇遮攔,也不怕將來生不齣兒子來!”
“你……”周采薇頓時就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顧詩鳶卻覺得冇必要同這人久耗,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