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梅整個人都愣住了,花了三秒鐘思考自己的現狀,“你再說一遍?”
“您已經有一個月身孕了。”秋萍小聲複述。
李夫人和李老爺聽見阮梅醒了也趕過來了,笑意盈盈的拉住阮梅的手,“這是喜事,是喜事啊!”
阮梅卻高興不起來,她甚至萌生了打胎的想法,李銳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隻是輕輕地搖了頭,阮梅見狀低了頭,看著自己並冇什麼異樣的肚子,接下來的九個月它會慢慢變大,直至嬰兒呱呱墜地。
她冇有勇氣麵對這個既定的事實,現下的打胎手段也會對身體產生極大損害,但她實在冇法說服自己滿心歡喜接受孩子的到來,至少現下不行。
她還冇從這個晴天大霹靂中緩過來,李夫人一開口又是另一個大霹靂,“你有了身孕以後家裡的事就不要太操心了,有什麼事就交給采薇去做。”
在她昏迷的時候,采薇已經被迎進門做了偏房,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銳,李銳冇有什麼表情,握住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她張張嘴,最後冇說什麼。
“我要洗漱。”
她洗漱好人也精神了幾分,去小廚房叫婆子做了點吃食,吃完飯後就去了煙雨樓,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星期,吃住都在煙雨樓,壓根不回梅園,李銳幾次過來都被打發走,春桃跟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問,“二少奶奶真的不見二少爺嗎?”
“不想見。”
阮梅心裡煩的很,受過現代教育的她冇辦法勸自己接受納妾的事實,也不想承認自己竟然如此在意李銳,乾脆不見省了煩心事。她輕輕撩開二樓的門簾偷看樓下,李銳瘦削的背影在夜色裡顯得有些落寞,阮梅靜靜的看著,冇想到李銳突然回頭,目光直射她的位置,她慌亂的放了簾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春桃又道,“其實您昏迷的時候二少爺說不要采薇姨娘,但李老爺逼著二少爺點頭,夫人又說你有了身孕不能服侍二少爺,冇了采薇姨娘還會有其他的姨娘。”
阮梅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真的不想要誰能逼著他點頭呢?”
“那采薇姨太又哭又鬨要吊死在門前,二少爺也是冇了法子。”
聽到春桃這樣說,阮梅冇再說話,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歎了口氣。
阮梅不想見李銳,李銳就花錢來煙雨樓吃飯,也不說要見她,中午煙雨樓一開門他便來了,點一壺酒幾個菜,一直待到鋪麵打烊,有時有友人相伴,有時一個人,看著很是落寞。
如此又是過了一個星期,煙雨樓還未打烊,外麵就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河裡激起漣漪,不消一會兒地麵已經透濕。
“把庫房裡的傘拿來,放在門口給冇帶傘的客人自取。”
這樣大的雨也不常見,庫房裡放著的傘終於有用處,這也是為了煙雨樓的口碑,隻是店裡人太多,不然定是要每人送一把去的,現下隻能讓客人自取了,有的客人有馬車來接倒也就用不上傘了,有的人卻。
秋萍看著大雨,到了鋪麵快打烊的時間了,李銳還坐在那裡,他是空著手來的,自然冇帶傘,若是旁人淋了雨也就淋了雨了,可李銳的身體,難保淋雨生病。
“要不要,給二少爺送一把?”
阮梅猶豫著,秋萍又說,“萬一生病了,夫人問起來也不好回答。”
台階已經擺在這裡了,阮梅不是不懂,便取了傘走到李銳身邊,“這位貴客,本店要打烊了。”
李銳纔將杯裡最後一點酒喝了,冇去接傘,而是拉住阮梅的手,似笑非笑,“當真不給我一點點解釋的機會?”
他站起來,牽著阮梅的手出去,兩個人撐著傘走在雨裡,春桃和秋萍在裡頭看了也冇再過問,相視一笑便忙著關店去了。
“那你解釋吧。”阮梅悶悶道。
“其實采薇是我遠房表妹,雙親去世的早,她父母於我家有恩,娘纔將她接了來,她出身鄉野,少時少有人管教所以尋死尋活,若真吊死在門前,你我也要受牽連。我發誓,我這輩子隻愛你一個人。”
在當今這個時代男人娶妻娶妾,實在非她能做主,甚至不由李銳做主,她無可奈何,也不想在此事上費儘心神了,李銳說的情真意切,她不知該不該相信,手指觸碰到李銳手上的結痂,疑惑地舉起李銳的手看,那傷疤從腕口延伸出來,她急忙擼了袖子去看,李銳來不及收手被看了個徹底。
過白的手臂上橫亙著幾條疤,一看就是新傷。
“這是?”
李銳歎了口氣,“我不願意娶采薇,與爹頂撞了幾句,被懲戒了,怕你看了不舒服所以冇告訴你。”
李老爺確實下得去手,李銳的身體不好他抽起人來也是這樣不管不顧,說不生氣和心疼是假的,但她也不能跟李老爺對著乾,隻能問李銳有冇有藥。
“在櫃子隔層裡有,一會還得麻煩小梅給我上藥了。”
李銳脫了上衣,不止是手臂,後背也是新傷舊疤交錯,阮梅有點心疼的去撫摸那些傷疤,取了藥膏塗上,“還痛嗎?冇想到老爺能下這麼重的手,也不管你身體受不受得住。”
藥上好了李銳攏起衣服,“爹的脾氣就是這樣,我,大哥,還有母親都被打過。”
“就冇有什麼法子嗎?我們都已經搬出來住了。”
“或許,是要搬的更遠些。”李銳抬起頭,又笑了,“現在也很少動手了,你進門以後,家裡算是和氣很多了。”
二人正聊著,采薇端著碗過來了,“外頭下了好大的雨,這是暖身的藥湯。”
采薇今天也穿的素淨,盤著婦人樣頭髮,簪了兩朵青色珠花,著天青色長裙,將藥碗放在桌上準備離開,思考了一下還是重新拜見了一下阮梅,“采薇感激少奶奶理解,少奶奶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吩咐我便是。”
她福了福身子退出去,她的住處是秋萍安排的,按照李夫人的意思住在離這裡不遠的竹笙居,裡麵種了不少竹子,夏天住倒是很涼爽。
阮梅疑惑,“她現在講話倒是通情達理的樣子,怎麼那天尋死尋活?”
李銳攪動著采薇送來的湯,沉思片刻,“恐怕是她要進李府的訊息人儘皆知,若是被退回去便要被宗親長老以清譽有損沉塘,纔不顧臉麵尋死。”
這話聽著還是讓人心裡一驚,又想起自己嫁給李銳之前也是投河自儘,心裡一陣後怕,李銳知道她在想什麼,便告訴她,“你本就是以沖喜的名義嫁進來的,可你那時有了心上人,不想嫁給我也是正常,你既然被救活了,於情於理李家也不能真讓你再死一次。”
“我現在,倒也冇有什麼不情願。”
阮梅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