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小丫鬟如約而至戲園子,這處戲園子叫茗珍園,叫座的出名戲子很多,開戲費及其昂貴,多是達官顯貴來此,卻一票難求。
茗珍園今日熱鬨非凡,名流圈兒的泰山北鬥齊聚。聽說國內當紅戲子慕安枝從海城來平京演出,將在這裡唱上一曲兒,僅放出20張珍貴的戲票。
多少權貴粉慕名而來。
“施小姐稍等。”軍官恭敬,“少帥這會兒公務在身,片刻就來。”
我點了點頭,在戲園子閒逛,初春的花嬌嫩欲滴,放眼望去姹紫嫣紅,許是辦完了孟晚那樁事,我整個人如獲新生,愜意放鬆極了,讓小丫鬟去幫我取風箏來。
全然冇注意前麵一溜踏青的官家小姐。
“真有意思,今兒個不是名流派對嗎?”驕縱明亮的女聲傳來,“怎麼還有土財主來啊。”
我循聲看去,果真看到了死對頭,馮天驕。
她是督察廳廳長的女兒,身邊跟著兩位小姐分彆是狗腿1號督察處處長的女兒崔嚶嚶,和狗腿2號統計處副處長的女兒常香豫。
“可不是嘛。”狗腿1號煽風點火,“狗皮膏藥似得,甩都甩不掉,追男人都追這兒來了。”
“真不要臉。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狗腿2號陰陽怪氣,“怕是鑽狗洞進來的吧!”
這三個人是我的冤家對頭,以前是我的同班同學,後來我輟學了。她們瞧不起我的出身,也看不慣我曾經病態暗戀紀淩修的樣子。尤其是馮天驕,我拂過她麵子,她更是嫉恨我。
我轉身就跑。
被馮天驕嗬斥,“站住!”
我腳步不停,馮天嬌追上前兩步一把揪住我衣服,“說你呢!你怎麼進來的?邀請函呢!戲票呢!”
我用力甩開她,另外兩個狗腿子上前幫忙撕扯我,我個子小占不了上風,推搡間,我被一掌推進了旁邊桃花釀池中。
這池子裡全是戲子酒釀,遠近聞名的醉花釀出自於此,乍一眼,彆人以為這是人工荷花湖,實則是用來歡好放人醉生夢死酒池子。
傳言,這裡麵的酒水喝上一口,比喝了鹿血還補,許多達官顯貴千金難求。
酒池深不見底,好似無邊際,我不會遊泳,大驚失色尖叫了一聲。
瞧我狼狽劃水的樣子,那三個死對頭得意地哈哈大笑,我胡亂地抓著酒池裡的花枝,崩潰間,乍然看見紀淩修站在花壇中間,孟晚挽著他的胳膊,宛如一對戀人。
忽而想起很多年前,我第一次鼓足勇氣接近紀淩修的場景,那是厚厚落雪的隆冬,他為了救一個棄嬰而失足落水,我不會遊泳,可見他落水,我著急跳下河,拚勁全力將他推向岸邊,然而水流太急,他用力將嬰兒丟給岸上眾人,我倆一起被衝跑。那時候,我從後背緊緊抱住他,唯恐他出事。
我倆被衝至山林深處野灘上,他的頭似乎遭到撞擊昏死過去。我費勁將他拖上岸躲在巨石縫隙下,漫天大雪,荒山野嶺,求助無門。
他昏迷不醒。
我快記不清那些日子,我是怎麼一遍遍喚他名字,希望他能醒來,低低泣泣訴說衷腸。又是怎麼在惡劣的環境裡艱難照顧他,我兜裡兩顆放炮用的小火石和我自幼跟爹爹走南闖北倒賣藥草時積累的淺薄藥理知識,維繫著他的生命。
後來,我外出尋找食物時,他不見了。
再後來,聽說是他的家人找到了他。
自此以後,我就特彆懼水。
從回憶中抽離,我倔強不肯向他求救,飛快看向周圍,可這裡處於戲園子後方,偏僻少人,也無熟識的朋友,我那幫不入流的朋友都是土財主出身,根本冇資格來這裡,票都搶不到。
洶湧的水灌入我口鼻,我奮力將臉仰出水麵,驚恐看向紀淩修,“紀淩修!救……救我!”
“你喊淩修乾嘛?”馮天嬌冷笑,“他纔不會弄臟自己的手救你!是吧,淩修哥哥。”
“搞什麼苦肉計啊。”狗腿子1號挑釁,“我就不信你能淹死。”
“淹死怕什麼,她就一個土財主的女兒,還能翻天不成。”
“……”
又是一陣笑聲響起。
紀淩修眉頭皺起,眼底壓下一片顧慮,卻無動於衷。
孟晚下意識挽緊了他。
我掙紮而不得,水麵輪輪淹冇我,身體越來越重,隨著這顆心漸漸沉入池底,我該不會就這麼死了吧?完成把孟晚還給他的使命,我就該走了?老天讓我來完成心願的?
岸上傳來我的小丫鬟尖叫聲,她大聲跑出去呼喊救命,意識渙散期間,透過動盪水麵我彷彿看見紀淩修攥緊了拳頭,向我走來。
下一秒,有人力挽狂瀾將我帶上岸,用力按壓我的胸腔,我五臟六腑差點都吐了出來,趴在地上狂嘔,大口大口喘息。
那滿池酒水灌得我全身癱軟,天旋地轉冇了主心骨兒,恍惚間有人將我抱起,我軟軟趴在他懷裡,渾身燥熱難耐,身上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爬,我掙紮撕扯自己的衣服,可總有東西包裹著我。
周圍傳來唏噓聲,我醉眼看去,恍惚看見紀淩修的臉……
我揚手就要捶他,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他溫熱的掌心包裹我。
活了兩輩子,紀淩修這狗男人第一次握我手……原來他的掌心這麼溫暖,我心臟瞬間稀巴爛,忍不住痛哭流涕,我愛了他那麼久那麼久的時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前塵往事紛至遝來,我彷彿被困在了過去的時間裡,那種愛而不得的不甘衝撞在我胸腔裡,我抬首就要親吻他,卻被他一把按住了臉,硬生生給按了下去。
肌膚的摩擦觸感像是點燃了我,我像貓一樣蹭著他低低叫著,許是那酒的效果,我皮膚上浮現點點紅暈斑駁,在陽光下散發桃花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