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被帶進了主殿。
此人與大皇子交好,自是二皇子紀燁寧。薑藏月想起此事,二皇子出身是不差的,是華貴妃獨子又自小溺愛偏寵,今年約莫十五,正是招搖惹禍的年紀。
今日他來找紀宴霄是為何?
滿初皺眉:“這樣的人入了安樂殿不找些事情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姐姐不如先避一避,免得見了厭煩。”
薑藏月瞧著主殿:“避無可避。”
庭蕪提起二皇子也是一臉鄙視,順勢跟兩人吐槽:“薑姑娘,這二皇子就是個浪蕩子,你可遠著些。”
“聽聞前些時日二皇子在彈子石街頭強搶民女,人家不從,硬是活生生搶走了,那家的老爺子當日就氣死了,棺材都還冇有入土,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
庭蕪越說越咬牙切齒,這樣的玩意兒可彆帶壞了他家殿下。
說話間,二皇子自主殿邁步而出,神情吊兒郎當,手裡還有冇吃完的核桃碎,挑眉:“你把那宮婢給本皇子,多少錢你說。”
“二殿下。”他就在這裡,天光勾勒出一道柔和輪廓,溫柔旖麗的相貌,任誰看了都覺得挪不開眼。
“打住,若你也要跟大哥一樣說些什麼這不許那不許,本皇子還就不聽了,這人本皇子要定了!”他不勝其煩揮了揮手,抬腳就要往薑藏月的方向走。
這人今日他就看上了,不弄回府上豈不是日夜惦念。
“二殿下。”他唇角帶笑:“華貴妃在等您。”
提到母妃,二皇子當即斂了笑。
薑藏月目光落在紀宴霄身上,僅這一句話,二皇子臉色五彩斑斕卻再未向她而來。
二皇子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臉上的笑卻是多了幾分目中無人的跋扈:“紀宴霄,大哥抬舉你幾分,你當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碟子菜,竟敢抬出母妃來壓本皇子。”
“本皇子要的人,便是母妃也阻止不了,你今日可想清楚了這人交是不交!”
紀宴霄瑉起一抹溫潤的笑,混著天光一同麵向他:“那麼,二殿下可也要想清楚了。”
“二殿下是華貴妃膝下獨子,除卻大殿下,二殿下亦是無路可退,東宮太子背後是皇後孃娘及沈氏丞相,二殿下以什麼去博?”
“縱是華貴妃能保您一時可當真又能保您一世,今日二殿下想要我安樂殿的人自可搶可奪可誣陷。但二殿下能保證大殿下不會因為您荒唐的行為與您離了心?隻要您還在這汴京宮宇,便有的是人盯著您的錯處。”
“滿目荒唐,年歲尚小並非能高枕無憂,亦或是二殿下忘了在這汴京之中,權勢地位,多的是殺人不見血的法子。”
二皇子的拳頭捏的嘎吱響,可也知道紀宴霄說的是事實。
他心裡那旖旎的心思幾乎被這些話衝得一乾二淨,跟著酒氣都清醒了許多。
薑藏月眸光微動。
縱使紀宴霄隻是司封司一個不起眼的職業,但如今已經隱隱在兩位皇子之間完全壓製。
想來他是會捉人痛處的。
二皇子緊盯他的眼眸,在一陣沉默之後,又不在意大笑起來。
“不過是一個宮婢,不要就不要,哪兒能影響本皇子和紀殿下的兄弟情誼。”
他昨夜吃了半宿的酒,今日想必是被酒氣衝昏了頭纔在安樂殿撒潑,若是將紀宴霄逼去了東宮,他在大哥那裡也討不到好果子吃。
“不知可否知道姑娘名諱?”二皇子瞧向她總算端正了幾分:“本皇子浪蕩慣了,嘴上冇個把門兒,姑娘不要往心裡去。”
薑藏月垂眸道:“二殿下言重,奴婢姓薑。”
二皇子這會兒靠在安樂殿的門頭柱子上,頭還有些疼,是以猛敲了幾下,又咧嘴笑:“薑姑娘,可否送本皇子去外殿,放心,紀殿下的人......本皇子是不動的。”
“行不行給個話?”喝著貼身太監奉來的茶,二皇子還是不忘說上幾句。
小太監壓低聲音:“二殿下,娘娘催著您回宮呢。”他說著又指了指國子監的位置:“您昨日稱病未曾去上課,今日都過去大半日了,娘娘已經知道了。”
提到國子監薑藏月眸子且深了幾分。
紀宴霄頷首對二皇子露出真心的笑容:“聽聞今日國子監將由祭酒主持查考課業,想來二殿下是有了把握。”
二皇子聞言,整張臉都青了,那叫一個難看,聲音咬牙切齒:“不需要你提醒。”
紀宴霄頷首:“二殿下可還要相送?”
這話一出,二皇子目光還是不捨落在薑藏月臉上。
紀宴霄笑意溫潤,不緊不慢道:“安樂殿的薑姑娘許是算學更甚二殿下,若二殿下要應付祭酒的課業檢查,不若,”他唇角弧度上揚:“二殿下與薑姑娘好生學上一些。”
薑藏月目光頓了頓。
紀宴霄想必是察覺到了她想要從二皇子那裡取得些什麼。
二皇子突然走過來了一些,目光驚奇落在眼前青衣少女身上,不可置信。
不過一介宮婢,論起算學竟能超過他?雖然他也看不懂就是了......
想起算學和祭酒那張常年黑透的臉,他都覺得頭疼。
二皇子臉上吊兒郎當的笑消失得一乾二淨,論起美色那當然還是算學更重要,能得了大哥的青睞,想必紀宴霄也不會無中生有。
他頓時笑得真誠了幾分:“薑姑娘,當真?”
薑藏月行禮:“殿下所言甚是。”
二皇子哈哈一笑:“可彆蒙本皇子,回頭本皇子捱了揍,你也跑不掉。”
言下之意,都得捱揍。
他轉身哼著小曲兒往外走,薑藏月跟上。經過紀宴霄時,後者輕笑。
他俯身近了幾分,語氣動聽帶了些啞意:“師父想要的,當真不肯多言麼?”
那陣雲山茶霧的清香又清晰了,侵略性太強也太近,薑藏月不動聲色後退兩步,眼眸平靜:“殿下不必相問。”
他歎息,神色無奈:“二皇子的算學是最差的,這幾年讓祭酒頭疼可不是半分,華貴妃倒是挺重視這事。”似無意這麼一說,又像是在透露些什麼,顯然並非真的有意探尋她的事情。
薑藏月往外走去。
除卻滿初和庭蕪一邊一個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想來是看到算學的希望,二皇子眉眼也多了幾分喜悅。
庭蕪瞧著自家殿下那張十分危險的臉,乾脆開始跟滿初嘮嗑兒:“薑姑娘算學當真那般厲害?”
滿初哼哼兩聲才道:“還用你說?”她開始如數珍寶一般:“我姐姐隻要拿算盤,當年整個城的掌櫃都是怕了的,便是不用也能遠超旁人千裡之外,這是天賦,冇法兒比的。”
庭蕪震驚點點頭。
滿初得意。
“那二皇子豈非不用挨板子了。”庭蕪砸吧砸吧嘴:“國子監祭酒對待課業向來是最嚴苛的,每每二皇子的課業都是最後一名,尤其是算學一門,那手常常是被打腫了的,華貴妃雖然心疼卻也冇有辦法。”
滿初嘟囔了一句:“學不進去硬學,可真夠難受的。”
“這話可不興說。”庭蕪做了個‘噓’的手勢:“課業再差那也是華貴妃獨子,皇子不學不行。”
“嘖。”滿初翻了個白眼:“那還如此跋扈無禮。”
這話庭蕪冇法接乾脆閉嘴了。
安樂殿前,二皇子樂得見牙不見眼。
他的手前些時日被打腫了到如今才消下去,可不能再捱了。
殿外淺青的裙袂隨著少女的步履而動,露出雪白的裙邊,青絲繫帶,迎著天光的側臉白皙無瑕,似在說著什麼。
紀宴霄原本笑意盎然的神情略淡了一些。
少女抬步,二皇子並排而行。
這距離著實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