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魚宴之後,眾妃嬪記住的不是年年相同的魚宴,更不是觥籌交錯間的歡聲笑語,實則是華陽宮舒妃娘娘身懷有孕的驚天訊息。
舒妃前三年間並非未有過承寵,可依然時日久遠冇有子嗣,當年太醫便說舒妃子嗣艱難,實在是太醫院也束手無策。
誰知承魚宴上竟突然爆出這樣的事實。
有孕一月有餘,這兩個字光是聽著就有些刺耳。
聽聞更是從舒妃嘴裡傳出,聖上待她如蜜餞,當是琳琅,當是和璧,那她們難不成是買珠送的木櫝?
而後華陽宮因著舒妃有孕一事,往來妃嬪絡繹不絕,送禮的人再一次將華陽宮的門檻都快踏破了。
舒清於殿中神色懨懨吃著酸果,一時胃中翻湧的噁心感稍平息了一些,又看向桂嬤嬤和薑藏月:“怎麼懷個孩子這般勞心費力,便是禦膳房做出再多好吃的也吃不下,夜間睡不踏實也就算了,白日裡困頓犯噁心,總提不起精神。”
她說罷煩躁扔下酸果:“真是吃得想吐。”
滿初這時行禮衝著舒清笑道:“娘娘可是大喜啊,奴婢聽聞民間風俗,酸兒辣女,娘娘喜酸,這腹中必定是個小皇子呢。”
薑藏月跟著頷首,桂嬤嬤自然也是說好話。
聞言,舒清撫著腹部總算心情是好了幾分:“去將窗戶支起來,今日光景卻是不錯。”
薑藏月依言去支窗,如今舒妃有孕一事已經傳遍整個後宮,就如越文君所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隻需要在其中言語稍加潤色,事情便會朝著她想要的方式發展下去。
若是一人奪了旁人的生存機會,後宮的醃臢手段並不少,隻待風起,聚沙成塔,裹挾傾覆。
隻要紀鴻羽一直來華陽宮,縱使失去孩子,舒清招搖也會被群起而攻之。
舒清眼瞧著窗畔削瘦清冷的少女身影,不由得笑道:“本宮華陽宮裡的女官自是比旁的宮裡做得更好,好好替本宮辦事,倘若將來你想要出宮,本宮自會給你許一個好人家。”
“可若是你背叛本宮,本宮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薑藏月行禮:“奴婢多謝娘娘厚愛,必定對娘娘忠心不二。”
“如此最好。”舒清擺擺手猶豫道:“如今本宮懷有身孕,並不能替聖上分憂,你們覺得聖上還會來華陽宮嗎?”
桂嬤嬤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直接不著痕跡擠開薑藏月:“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聖上對娘娘出自真心,自是常常會來華陽宮,您安心養胎,旁的不必多想。”
舒清看向薑藏月,似乎想從她那兒得到些什麼:“薑月你說呢?”
薑藏月垂眸:“娘娘必將得償所願。”
舒清還想試圖取悅紀鴻羽:“可有什麼法子能讓孕中也讓聖上歡愉?”
薑藏月抬眼:“娘娘,聖上這些時日常來華陽宮已成了習慣,習慣並非可輕易更改,娘娘不若好好養胎即可。”
“這般本宮就放心了。”舒清眉眼都舒展開來,即刻招呼著桂嬤嬤:“你快去!趕緊的!讓禦膳房再做些吃的來,本宮有些餓了。”
舒清慢條斯理躺在軟榻上,又端起一盤酸杏兒遞給桂嬤嬤,言語帶跋扈笑意:“順便將這盤酸杏兒送去和喜宮,大家都是姐妹,有什麼好東西本宮自然......是不吝嗇分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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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喜宮此刻靜得落針可聞,桌案上便擺著那盤酸杏兒。
青杏茸茸,密密匝匝擠擠挨挨在盤中,聞之酸澀,看著就口齒生津。
華陽宮重新複寵並非偶然,越文君不是冇有讓人去探聽過訊息,除卻她宮中升上來的一等女使,便是高顯也在聖上麵前說了舒清不少好話。
高顯在承清宮當差已有些年頭了,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誰的賞他都拿,可拿了賞卻常常不辦事。華陽宮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法子說動了這個閹人,還是許諾了什麼利益,這閹人私下裡那些醃臢事她提都懶得提,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可舒清前些日子不是在跟苟德全打交道麼,越文君有些想不通。
約莫是舒清一邊讓那女使用了下作招數,一邊對高顯許以重利,還不忘牽扯著苟德全打探承清宮的訊息。聖上向來敏銳,難不成還真察覺不出舒妃的招數?
分析了眼前情況,越文君心中還是煩悶。
就連往日裡最喜歡的紅腹灰雀兒都懶得再逗它了,任由雀兒在籠中撲扇翅膀吵鬨不休。
桃夭眼見自家娘娘煩悶不堪,乾脆眼珠子一轉,上前出主意道:“娘娘,舒妃娘孃的孩子不過一月有餘,既然有了孩子舒妃娘娘自然是伺候不好聖上的,聖上去華陽宮的次數自然也就跟著慢慢淡了,娘娘何必擔憂呢?”
越文君眸子頓了頓,突然輕笑一聲:“倒是本宮鑽了牛角尖,這些年宮裡懷孩子的妃嬪可不少,可又有幾個人平平安安將孩子生了下來,舒妃當真就有那麼好的運氣麼。”
“娘娘聰慧。”桃夭帶著笑:“這孩子能不能平安降生還是兩回事兒呢,但舒妃娘娘如今無法伺候聖上卻是事實。”
越文君看了一眼盤中酸杏兒,隨手拿起把玩,勾唇笑:“舒妃不是想往上爬?既都在後宮便是姐妹,咱們幫幫忙,將舒妃極有可能懷的是皇子之事傳揚出去,宣之於眾,想來皇後孃娘和貴妃娘娘都喜聞樂見。”
桃夭心領神會去辦事了。
越文君繼續逗弄著雀兒。
這些年宮中冇的孩子冇有十個也有八個,若說此事跟皇後孃娘沒關係她是不信的,如此借刀殺人既不會臟了自己的手也不會惹上一身腥。
宮中久未熱鬨,這把火到底是要燒起來才更加瑰麗的。
“雀兒,你覺得呢?”越文君食指勾著灰雀兒的羽毛,順著毛安撫。
四妃之一的位置已經太久冇有變化了,縱是這一次弄不死舒清,她也要脫落一層皮。
這後宮哪兒容得下獨寵呢,隻是華陽宮那女使......
她輕笑。
不過一個女使,主子倒了台還能翻出什麼浪花。
這天兒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