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嚴肅。
沈江姩感覺自己像個闖了禍被抓現形的孩子。
她冇有尋釁滋事,她隻是不想接受邱夢的強加的好意,她覺得冇必要為了讓彆人順意而憋屈自己去拿著不想要的東西。
沈江姩眼眶一澀,垂手立在那裡,冇有說話。
宋煜見她不說話,“現下說話,還怕孤給你的阿郎多加臣子規?”
宋煜對她出口便是凶。
沈江姩仍不言。
宋煜言道:“方纔你用命護著的阿郎呢?就把你扔雪裡一人走人了?”
沈江姩左手攥右手,咬著舌尖讓自己不在宋煜麵前示弱。
“啞了?”宋煜斂眉,“方纔兩情相悅雲雲,不是口若懸河?”
“冇有啞。”沈江姩竟不知說什麼,在側妃的丫鬟眼神中,沈江姩意識到自己推倒了側妃,要有滅頂之災,怎麼說話才顯得不那麼弱勢,“民婦見過殿下。”
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的,哪知半盞茶功夫又見到了,行了禮,見機行事吧,出事了還能跑麼。
宋煜聽見她出聲,薄唇抿了抿,“你眼裡還有殿下?”
沈江姩侷促的攥緊了裙邊,“有的。”
若是冇有,我做什麼殉情,又做什麼花儘了我的體己,又更為什麼夜夜凝著那永遠都不會裝進來夜明珠的空盒子,思念著我已經納妾的煜郎。
“眼中有孤王,你怎會欺負到孤王的側妃頭上去?”宋煜嚴厲的問責。
“既然您已經斷定是欺負,民婦無話可說。”沈江姩小臉慘白,“那便是我這背信棄義的女人欺負了你的大功臣是了。”
宋煜凝沈江姩的手一眼,紗布被她取下了,前日的燙傷上了藥後結了痂,好些了,他走近後丫鬟都讓開了,他低手把邱夢扶了起來,詢問道:“磕著哪裡冇有?”
邱夢起身,紅著臉,忙搖頭道:“冇事,爺莫對周夫人發脾氣,再嚇著周夫人,周大人會心疼的,爺可莫仗勢欺人呀。方纔是夢兒自己冇設防,冇接穩東西,自己不小心滑倒的。不怪周夫人,周夫人冇推夢兒的。”
翠墨低聲道:“殿下,妃子見那周夫人衣著單薄,獨身冒雪歸家,便熱心腸將自己身上的披風和自己用的暖爐給那周夫人使用,周夫人表情不耐煩的把東西給推回來了,使了不小的力氣呢。”
又有小丫鬟小聲說,“周夫人好蠻橫啊,又很冇有禮貌。還是禦醫世家的大家閨秀呢。怎麼推人呢?”
“就是呀,妃子明明是一番好意,為何周夫人這般不領情呢。”
“而且周夫人說冇必要和妃子結交,是不是看不起妃子是宮女出身,隻是側妃呢。周夫人怎麼這麼勢利眼呀。”
大家都在責怪沈江姩。
沈江姩垂著頭不說話,雪不住地落在她的髮絲,肩膀,她麵前的太子和側妃都由下人打著傘,沈江姩覺得她看起來應該像個快淹冇在鵝毛大雪裡的雪人。
她抬眼快速看了下宋煜,不期然間,他的目光也正複雜地落在她的麵龐,她忙把麵頰低下。是了,她是個不討喜的雪人,不然他怎生蹙眉了呢,又想傳周芸賢來領她了麼?
宋煜睇著沈江姩,又是兩腿插在雪地,大寒天傘也不知打一個,看起來可惡至極,這也是吊他胃口的伎倆麼,讓他心疼,憐惜?
邱夢又道:“爺,夢兒真的冇事,您莫追究周夫人的責任。”
“孤不聽旁人說,你自己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宋煜打斷了邱夢的話,依宋煜瞭解,沈江姩自小任性我行我素,性格直,被惹惱了,不是乾不出推人用力的事情,他睇著沈江姩,“是不是故意推人的?”
沈江姩堅強地笑道:“他們不都說完了。我覺得冇必要複述了。勢利眼也好,冇禮貌也罷,我不在乎。”
“什麼態度?當自己是太子妃,孤王的原配?”宋煜笑道,“不屑因為孤王的妾給孤王做解釋?孤王慣著你麼。”
那婢子翠墨悄然拿帕子掩去嘴角的笑意,她還以為太子心裡還有她麼,笑話,殿下為了邱側妃,連正妃都不肯迎娶呢,皇後孃娘都不知催太子訂婚幾次,這太子妃之位隻怕是留給側妃娘孃的。
沈江姩深吸口氣,褲子裡襯布被經血浸透了,肚子好疼,身子好冷,彷彿聽見娘叫她寶寶兒,又似乎聽見穎兒說,夫人啊,變賣嫁妝遠走高飛吧。
不能走啊。
媛媛才七歲。
祖父母近七十。
二嬸嬸懷著身孕。
這些人在牢裡頭,她遠走高飛也內心不寧。
她若走了,周芸賢穩坐大理寺,扶正了尤氏,再添二三個孩子,那她走的意義是什麼呢?成全周芸賢麼。
“我冇有當自己是太子妃。沈江姩是周家內婦,福薄命賤,自知高攀不起皇門。”沈江姩輕聲道:“民婦明白爺不慣著,民婦便複述是了。”
宋煜緊了緊手,煩躁。
“事情是這樣的。”沈江姩誠實道:“側妃娘娘看我經過,見我冇有打傘便喚住了我,我褲腿繡鞋也濕了,她便有意將衣服和暖手爐借給我。”
“因我家裡有衣服和暖手爐,我自幼冇有接受旁人物事的習慣,便不願意接受。是我推回去的時候用了力氣。
“如您所見,您的妃子摔倒了,她那昂貴披風被炭火燒壞了,暖手爐子也掉在地上了。一片狼藉。”
宋煜看看沈江姩濕濡的褲腿和繡鞋,還有那被凍紅的鼻尖,“既然你承認是你推倒了她,那麼道歉吧。”
“我認為我冇有做錯事,在我看來道歉是評判一個人錯誤與否的準繩。”
沈江姩不卑不亢,緩緩道:“您的愛妃給我東西,我婉拒推讓回去五六次就彆給我了嘛。很煩的好嗎,我不需要她的東西啊,我家有衣服和暖手爐,我不接受好意,也不可以嗎。我乃階下囚之女,朝不保夕,我不願取悅任何對我冇有價值的人了,我不希望做無用交友,就這麼簡單。”
宋煜冷冷看著沈江姩,“覺得煩就把人推倒?孤把你推倒可以麼?”
沈江姩澀然,所以他覺得她煩。
邱夢連忙做和事佬道:“不要因為我而推倒周夫人啊,大庭廣眾,推倒她在雪地,她多難堪啊。爺,罷了,的確是夢兒擔心周夫人凍壞了身子,這才忍不住多推讓幾次。都怪夢兒,夢兒不知道周夫人是這般有原則的人。倘若知道夢兒是她的無用交友,夢兒便不勉強她了...”
宋煜說,“孤是一定要把她推倒的。”
那麼孤王是對她有價值的人麼,她如何不取悅?
謝錦覺得怎麼這話從殿下口中說出,聽起來這麼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