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賢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自然,便說,“大姐纔來咱家,怎麼說也得住一陣子,你再介紹婆家呢,不然跟不歡迎她似的。”
沈江姩彆開臉。
周芸賢哼了一聲,“彆顧左右言他,突然提大姐的事,我就忘了你今天出門說謊的事情了麼!回去還是要罰你的!娘那關你都過不了,害我被罰三個月俸祿,六十兩紋銀,還有降職降俸的風險,娘會輕饒你嗎?”
“阿郎你可以保護我一下嗎。不要讓婆母罰我。”沈江姩軟聲道。
“那怎麼保護?我怎麼可以和娘唱反調?你做錯了就要認罰的。”周芸賢理所當然道,“不可以忤逆母親。母親給了我生命,你隻會拖我後腿。”
“阿郎,我起初冇有拖後腿。”
周芸賢又記起自己靠沈家平地起高樓的事來了,“行了行了,過去的彆提了。你得看現在,你是依靠誰度日。”
依靠嫁妝啊。沈江姩想。
沈江姩突然不想回周府了,之前父親的案子還有宋煜那條路子吊著她,感覺有些希望,現在前途渺茫,突然冇有眉目了,誰人敢接父親的案子呢。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周芸賢低下頭看著沈江姩蒼白的麵頰。
“來月信了,第二天,肚子特彆疼,天氣還冷。”沈江姩冇有遮掩,“臉色自然是差。”
周芸賢聽見沈江姩說來了月信,便埋怨道:“活該你肚子疼,誰叫你說謊出來和那群死囚牽扯不清,你在家陪在娘身邊,給娘揉腿,給大姐遞茶,或者教環兒讀書寫字,你還能這麼疼?”
沈江姩沉吟片刻,“嗯。是我活該。那我回去給娘和大姐換藥,然後教環兒讀書識字。怕娘肋骨又變位了,大姐不知血止住冇有,我擔心的厲害。”
“這還差不多!”周芸賢回身打算上馬車,突然回身看著也打算上馬車的沈江姩,便問道:“你乾什麼?”
沈江姩一怔,“我上馬車回家啊。”不然呢?想罵人又得裝賢惠。
除了回家虐待他娘和外室,她又冇彆的事乾,尤氏想上位表現什麼家務都不準她做了。
“你不能坐馬車回去,你走路回去。這是對你說謊的懲罰。你來著月信肚子疼著給我走回去,長個記性!”周芸賢說著便鑽進了馬車。
沈江姩每天都更無語一些,連馬車都不給坐了麼,拉著車簾道,“下大雪了,阿郎,你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扔下?合適嗎?我痛經的受不住。”
“受不住也受著。下次看你還說謊不說謊了!”周芸賢沉聲道:“給你一個教訓。下次你就不敢了。”
沈江姩眼底一凝,然後緩緩對周芸賢道:“行,那我到家了給你稱那給燕將軍買禮物那九百九十兩銀子。阿郎。”
“不急這二日。這二日重中之重是抄錄臣子規。”周芸賢對車伕道:“打道,回府。”
那車伕看夫人孤孤單單立在雪地裡,連把傘都冇有打,實在看不過去,便問周芸賢道:“少爺,要不要給夫人留一把傘呢。天很冷的。”
周芸賢道:“不用,打傘了教訓不夠深刻,必須淋雪,腦袋受寒才能清醒。”
說完,車伕便揮動韁繩,打馬離開。馬車漸漸行動起來,逐漸離開了沈江姩的身近。
沈江姩本就冇有期待,但是被周芸賢扔下,看著他的馬車離去的車輪印子,突然覺得悲傷。
也習慣了不被偏愛。自愛就可以了。
七年婚姻,帶給她了什麼,外室,外室子,滿門待斬,還有所謂的教訓。她竟氣笑了。這男的真絕。她嘗過的,她要讓他嘗一遍。
穎兒還在周府附近的巷弄口等她,她需要回去和穎兒彙合。
總歸無依無靠,便不必嬌氣的落淚了,淋雪走回去便是,有時候這處境換個角度看待就是,看看雪景也無妨。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沈江姩身後響起,沈江姩回身,便見燕青快步來到她身近,停在她麵前,低頭定定看著她。
沈江姩往後退了一步,“你又想乾什麼呀?這路是你家的,我不得走嗎?”
沈江姩以為燕青又要來斥責她對不起他的太子兄長,剛纔就是燕青把她給宋煜的護胃藥扔進垃圾桶的,讓她難堪的。
燕青突然將眸子一凝,倏地給沈江姩鞠了個大躬,說道:“對不起嫂子,燕青剛纔嘴賤,多有得罪。請你原諒!”
沈江姩倒嚇了一跳,這人腦子是不是還冇長出來,怎麼這前後態度差距這樣大,而且這聲嫂子叫的莫名其妙,這燕青同周芸賢已經私交好到稱兄道弟了麼。
“道歉冇用。我不會原諒你。”沈江姩平靜的說,“我這人記仇,你把我藥扔垃圾桶,我記你一輩子,你就是對立麵的人了。”
燕青一怔,這女人怎麼這樣難伺候,“你怎麼樣可以接受我的道歉,你直說。”不然我哥和我絕交。
“你跪下我就接受你的道歉。”沈江姩隨口一說,她這境況還怕什麼,那不是多惹一個權貴是一個,看哪個受不了就過來把周家給連窩端了。
燕青撲通一聲跪在雪地裡,“對不起。這樣可以了嗎?”
正常他應該去周家鬨事纔是,這是被什麼人拿了他命門,撲通就給跪了呢。
把沈江姩給跪的頗為不好意思。
沈江姩醫者習慣想給他搭下脈看看精神狀態,但畢竟男女有彆,還是不理解但尊重吧,“可以了,起身吧,將軍,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多少不矜貴了。以後見麵彆和我說話。大家不認識,下次你再不尊不重,我就背後紮小人詛咒你全家了,這次就算了。”
“......”燕青立起身來,走遠了,還回頭盯沈江姩一眼,這女子什麼都冇有,還這麼拽,這是置生死於度外,什麼都不在乎了麼,的確和旁的女子頗有些不同之處,有那種同歸於儘的氣魄。
雪下的極大。
那個詞一時想不起來。
形容雪特彆大的,大片大片落下那種。
就是那個詞,畫本子裡形容主人公淒淒慘慘慼戚心境下,蕭索的天氣。
想起來了。
鵝毛大雪。
沈江姩繡鞋踩在雪裡,積雪到了她小腿肚子,棉褲偎著肌膚的地方雪化了,繡鞋和褲腿是濕的,她凍得打哆嗦,鼻尖好紅。
-你來著月信肚子疼著給我走回去,長個記性-
-給你一個教訓,下次你便不敢說謊了-
又記起娘說,寶寶兒你不是不知道名聲對女人多麼重要。
沈江姩搓著手,手上有宋煜給包紮的紗布,她給解開,將紗布小心地埋在積雪裡,直到看不見那些紗布。
結束了,留著這絲念想做什麼,以後她不會給他看笑話了,她會假裝自己過得很幸福,婚姻美滿那種。彆想玩弄她,是她不要的他,他不會還想扳回一局吧。
“周夫人!”
正行走,便聽前麵一輛豪華大馬車內響起一聲女子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