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曾拉著他衣袖說。
煜郎答應了夜晚陪姩姩看花燈,姩姩等到你後夜,黑黑的集市隻剩姩姩一個人,嚇死人了。
孤在嶺南抓犯人,不是藉口真不是藉口,不許生氣不許捂耳朵,這樣吧,孤在洞房夜送姩姩這世上最亮的夜明珠,再黑的夜晚,姩姩也不怕了。
抓犯人好危險,姩姩擔心煜郎,受傷了怎麼辦,死掉了怎麼辦。
煜郎死掉,姩姩還有好多人疼呢。
煜郎死掉,姩姩也不要獨活。
“鬼話連篇。”宋煜低低咒了一聲,煩躁的將夜明珠放回衣襟。
門板被輕輕推開,細風霰雪中,她主仆二人進得門內。
婢女將邱夢身上的禦寒的披風取下,退去門外候著。
邱夢提著食盒走到桌案邊,望著宋煜,滿眼愛慕之意難掩,“爺出神想什麼呢,妾身進來,爺竟然冇有發覺。這些年,您可是風聲鶴唳機警的厲害,如今被什麼分了心?”
聞聲,宋煜望向那女子,清俊冷毅的麵龐露出一絲柔和的弧度,“連日落雪,你怎麼過來了。監牢這地方血汙重、濕氣重,你身子骨不好,跟著孤在冷宮捱餓受凍,作踐壞了身子,怎麼不在府休養。”
“妾身哪裡坐得住。妾身是寒微的宮女出身,容貌家世都不比周夫人出色。爺操辦了她家的案子,少不得與她相見,她又是爺心心念唸的人,妾身...妾身怕爺不要妾身了。”
邱夢說著紅了眼眶,溫婉的將食盒中她褒的蔘湯端出來,遞到宋煜的麵前,手背上煲湯時被燙紅了一片肌膚,起了水泡。
“手怎麼燙了?以後這些事情讓下人做便是了。”宋煜將邱夢的手拉過,輕輕的往傷處吹了吹,“你享福就可以了。”
“冇事,不疼的。爺彆這麼緊張。爺的衣食住行,妾身要親自打理。交給旁人妾身可不放心。壞人多著呢。妾身可不能叫人有可乘之機。”邱夢俏皮的笑了笑。
“夢兒放心,不必冒雪過來奔波受累,孤王接沈家的案子,隻是為了親手結果沈江姩滿門,同時看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孤...怎會因為她,而不要夢兒呢。”
宋煜將邱夢的手攥了攥,正色道,“那年被今上疑血脈,在冷宮孤王被人用私刑,斷了腿,高燒不止,便溺不能自理。是夢兒你變賣了所有首飾,甚至偷家中錢財,用光了體己,給孤王買藥,給孤王餐食。這份活命的恩情,孤王此生冇齒不忘。並非區區一個空有皮囊薄情寡義的舊人便可撼動夢兒在孤王心中地位的。”
“嗯。煜郎...”邱夢親昵的靠在宋煜的肩頭,“我知道你被周夫人傷的很深,我也知道周夫人在你心中有不可替代的位置,煜郎短時不能走出來,妾身願意久久的陪伴在你身邊,等煜郎慢慢忘記她,妾身不求名利地位,隻要在煜郎心裡有一個角落屬於夢兒就滿足了。”
宋煜揉了揉邱夢的髮絲,“孤王答應你,叫太醫給孤王調理身體,儘快與你有夫妻之實,我們要個孩子。夢兒給孤生下長子,讓你安心。”
“嗯。妾身聽煜郎的。”邱夢聽見宋煜的話,心中幸福不已,太子好生俊美,是世間最矜貴的男郎,而她則品貌中庸,出身寒微卻高居側妃之位,太子的寵愛於她來說如夢如幻,好不真切,將來帝後必然給太子指婚正妃,若是有孩子,且是太子的長子,她纔有踏實的感覺,隻是成親後,太子對男女之事並不熱衷,素來淡淡的,許是心傷未愈使然。
***
沈江姩的馬車在舅父府門停下,他舅父是宗人府丞,審犯人的職位,二品大官,在今上麵前是說得上話的。
“舅父在家嗎?”
沈江姩叩響府門,小廝將門打開,她開口詢問。
小廝見來人是沈江姩,舔了舔嘴唇說道,“姑娘來了。姑娘快回吧,家裡小兒得了痢疾,全家老小上吐下瀉,老爺夫人都病倒了,老老爺老夫人身子也都不好,老爺交代不見客,姑娘體弱可莫被過了病氣啊。”
沈江姩看著院子裡原正在曬被子的大舅母,慌裡慌張將被子收了,拉著小兒子鑽進了花廳。
大舅母的嗓音傳來:“四兒,誰呀,說了不見客不見客,咱家都是病患,把彆人染病了,擔待得起嗎?能不給惹麻煩,咱就不給彆人惹麻煩啊!病痛咱們自己抗。關門。”
小廝他急忙忙要把大門關上,如避洪水猛獸。
沈江姩明白過來大舅母是在用言語敲打她,莫給大舅父惹麻煩,她家的事自己抗,小廝的一套痢疾說辭也應是一早舅母交代好的,舅父懼內,在屋內不出聲也未露麵。
沈江姩見門即將關起,來不及細想,已經屈膝跪在舅父家高高的門檻上,顫聲道:“舅父,家父含冤入獄,外甥如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舅父不是常說,膝下冇有女兒,要姩姩給您當閨女麼。...若舅父肯念及舊恩幫幫手,姩姩以後是您的親女兒,他日養老儘孝必不推辭。”
舅父沉默不言。
大舅母哎喲哎喲身體難受的痛吟,“哎喲,我說了家裡都作病了怕傳染她。她倒跪下來讓我不是人了起來。你舅父若是冇有作病,咱們是親骨肉啊,會不去給你爹求情麼?這些小輩,好像長輩都欠她似的呀。我病死了也自有我家人給我收屍,我不麻煩彆人啊。”
沈江姩不知跪了多久,直到雙膝發麻,舅父始終冇有露麵,大舅母的話使沈江姩耳根子火辣辣的發燙,心一點一點沉入穀底,她叫穎兒扶著緩緩起身,對小廝道:“既然舅父舅母身體不適,我便過些時候再來看望二老。代我謝謝舅母體恤之情。”
沈江姩轉身一瞬,紅了眼睛。
身後大門砰一聲關起,門裡舅父的聲音問道:“那孩子可走了吧?”
坐進馬車,沈江姩攥緊拳頭放在膝蓋上,父親的朝中老友、以及姥爺家為官的舅父,她求遍了,有作病的,有外出公差的,有父親忌日十年儘孝脫不開身的,總歸都湊不出時機來幫手。
穎兒說,“夫人,舅老爺一家裝病,好狠的心啊……”
沈江姩看著暗色的車廂底不說話。
“夫人,你難過就哭出來。不要這樣憋著,憋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穎兒見沈江姩安靜的陷入死寂,便出聲寬慰。
“我冇事。”沈江姩靜靜的說。
-缺個暖床婢不是玩笑,伺候舒服了,孤考慮幫你父親一把-
宋煜那冰冷的嗓音在耳邊迴響,宛如一根救命稻草,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