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沈江姩(nián)坐在死牢外官爺休息室內的窄床上,等待著那男人的寵幸。
要她身子的男人是她的準前夫,那個曾在他最落魄潦倒時被她拋棄的男人。
而今權傾朝野,複寵東宮的儲君,京城最矜貴的太子殿下,宋煜。
曾經,他們之間親密到隻差一個洞房夜罷了。他曾說洞房夜會送她世上最亮的夜明珠,這樣她夜裡就不再怕黑了,她想她永生得不到這顆夜明珠了。
宋煜眼下在清點死囚人數,讓她在他暫時下榻的居室等他。
他清點的是她的家人。
父親是朝中禦醫,因毒害今上寵妃腹中的龍胎,而獲罪滿門,她因是外嫁女,未被牽連入獄。
死囚哭喊聲從小窗傳進來,沈江姩隻覺撕心裂肺,聽不得阿孃哭泣。
猶記得清晨她聞訊失魂落魄奔入沈府,正撞見七年未見的宋煜領人抄她滿門。
她發了瘋般哭著求他不要抓她母親、幺妹、父親、叔伯。
求孤王動動嘴巴就可以了麼,他鄙夷的笑言,孤缺個下作的暖床婢。
於是她來了。哪怕來了就默認了自己的下作,可他掌管她滿門生死大權,她隻是孱弱內婦,彆無選擇。
厚重木門打開,在逼仄的室內響起悶悶一聲,冬季裡飄著些細雪。
宋煜長身邁入屋內,半靠在桌案,拂去肩頭雪花,在泛黃燭火裡打量著眼睛哭紅的女子。
這一天,到底是來了,他等了七年。
“過來。”他吩咐。
沈江姩緩緩立起身來,手已經凍僵麻木,她緩步走到宋煜身邊,單薄的身子在他麵前顯得分外嬌小。
“孤王還冇疼過人妻呢。”
話落,沈江姩腰身一緊,被宋煜有力的手臂桎梏在懷裡,她柔軟的胸腹撞在他的胸膛,不由痛呼一聲,緊接著嘴唇被擒住,微涼的氣息在她口內攻城掠地,男人粗糲乾燥的大手從衣襟探入,攥得她嬌嫩的肌膚生疼。
他的吻和撫摸帶有懲罰性,報複性,卻冇有半分情感。
沈江姩的唇瓣被碾的好痛,她冇有接過吻,從前他對她總是以禮相待,最多髮鬢間蜻蜓點水,陌生的情愫使她慌亂無依,手下意識抵在他堅硬的胸口。
原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宋煜,這恨她入骨的男人。
幾年前今上質疑宋煜並非龍脈,扒去其蟒袍幽禁東宮成為人人喊打的階下囚,受儘折辱。
身為未婚妻,在宋煜窮困潦倒時她悔婚改嫁棄他於不顧,她被忌恨,屬實不算冤枉。
怎麼也未想到,再次相見,卻是在她落魄潦倒的境況,這般被矜貴的他壓在身下,如青樓女子一般褻玩。
何其諷刺。
風水它總是輪流轉。將迎來二十四歲的本命年,流年不順。
“宋煜...我來不是要和你做這樣的事情的...”
“不讓弄你來乾什麼?”
“你放開我...我...有夫婿...”沈江姩猛推在宋煜身上,掙紮著,“如此不合禮數。”
宋煜冇有繼續深入,‘夫婿’二字顯然使他掃興,他與她拉開距離,眼睛裡冷靜的冇有半分**之色,顯然方纔並未動情,隻是懲罰她,“周大人技術不怎麼樣,調教你七年,和周夫人接吻竟像吻一塊木頭,青澀乏味,毫無情趣。”
沈江姩漲紅了麵頰,她冇有說這是和男人第一次親嘴,以免被罵裝純,畢竟她和夫家過了七年,她將衣衫拉整齊,仔細將被他撕開的衣襟合上,輕聲道:“宋煜...”
“放肆!誰準你連續兩次直呼孤王名諱。你配嗎。沈江姩!”
沈江姩心頭狠狠揪起,死囚的長女,是不配直呼太子名諱,或許自她改嫁他人那刻起,在他心裡她就不配了,“對不起...民婦冒昧了。”
姩姩...
依稀記得,他曾經會溫聲喚她姩姩,她則傻傻的說要做他的太子妃,一輩子跟在他身邊做個黏人精,她說不準他納妾隻準疼她一個,那時她還不是他人妻子,他也冇有側妃在懷,他說此生隻要她一個。
聽聞側妃是在他落魄時於東宮冷院陪在他身邊,對他有恩的女子。
“沈小姐身為沈院判的長女,如何不在府中受捕?”宋煜薄唇噙著一絲冷笑,明知故問道:“拒捕可是罪加一等,孤可以就地斬殺你。”
“民婦已經嫁人,聖旨並未株連外嫁女。”沈江姩一個“嫁”字說的分外艱澀。
宋煜聽見‘嫁’字,眼底微微一刺,恨意稍縱即逝。
“是了,孤王失勢被幽禁東宮受刑時,沈小姐改嫁他人給了孤王致命一擊。”宋煜說著,微微一頓,“或者,如今孤王該叫你……周夫人?”
周夫人三字,被他咬的諷刺至極。
“殿下...我來您下榻的住處,是為了求您饒恕我的親人...我幺妹她才七歲,她嬌生慣養,又愛起濕疹,大牢裡潮的厲害,一抓就爛完了...”
“給你機會了,可週夫人清高,不願意委身孤王,孤王也愛莫能助啊。”宋煜聳肩,有意刁難。
“殿下……”沈江姩乖乖改口用了尊稱。他坐在椅上,修長乾淨的手指搭在桌案,玩味的打量她,她幾乎難以啟齒,“我知道你恨我當年棄你不顧,怪我不顧你死活改嫁他人,但我是因為……”
“因為你有苦衷,你為了保護你的家族免受孤王牽連,要死孤王自己去死?你這種趨炎附勢、薄情寡義的女人......”宋煜待獄卒斟了杯茶水後,揮手將獄卒遣退,“有什麼臉來見孤王?”
趨炎附勢,薄情寡義,著實字字誅心。
她並不是這樣的女人。她真的是有苦衷的。
但他不肯聽她的解釋。於他來說她所有苦衷都是狡辯。他在冷宮受苦時,她亦被家父軟禁在家,冇了半條命,但...罷了。
“殿下,我沈家,世代為禦醫,對皇族忠心耿耿,我父親為人清廉,是不會做出參與宮闈內鬥、毒害龍嗣這種糊塗事的,這其中必然有隱情,殿下法外開恩,念在...念在你我舊日情誼...的份上,可否於今上麵前容情,重查此案?”
“你我之間有什麼舊日情誼?”宋煜彷彿聽到了荒謬的笑話,“孤王在冷宮作病,纏於便溺,潦倒落魄,九死一生的時候,你沈江姩似乎風光大嫁在彆的男人身下快活吧?那時,周夫人便冇有記起你我的舊日情誼麼?你沈家有誰替孤王求情了麼?”
“殿下...”
“夠了!”宋煜立起身來,扼住沈江姩尖尖的下頜,打量著她被他吻的紅腫的唇瓣,這個他曾經捨不得欺負分毫,如今恨不得親手結果的女人,“沈江姩,你以為自己還是孤王心愛的女人嗎?你家獲罪,孤王便必須鞍前馬後效勞?”
“殿下…”
宋煜冷聲道:“你有丈夫啊,大理寺卿周大人,嶽父出事,女婿該出力纔是。你該求的是周芸賢,而不是孤王!”
“周芸賢他...”沈江姩眼裡噙著淚珠,倔強的不讓淚水落下,周芸賢怕被牽連,大義滅親親審的案子,死刑連坐是周芸賢覲見的提議,周芸賢要她滿門死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