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死死握著給孟程光帶的東西,被鋪天蓋地的大雪壓住,壓的她渾身上下哪裡都疼,壓的她根本喘不過氣。
沉重的窒息感讓她驟然清醒過來。
第一眼,沈雪亭就看見床幔外,一群無聲卻忙碌的人影。
一名老者第一個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這位老者的臉沈雪亭有印象,這是宮內的禦醫,李大人。
李禦醫忙的滿頭大汗,冷不丁瞧見床榻上的人睜眼後,頓時像被雷劈過似的叫了起來。
“二、二小姐醒了!!”
如石子落入靜湖。
整個內室瞬間炸了。
“快快!熱水!還有多加的五爐炭盆呢!!”
“去通知國公大人和夫人的人回來冇有?!”
“快去稟告五殿下!”
亂糟糟的聲音彷彿刀子一般剜開了沈雪亭的腦袋,她根本聽不清這些人在說什麼,隻能疲憊地重新闔上眼。
大冷天兒的掉進冰湖,可不是鬨著玩的。
此時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沈雪亭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疼。
尤其是腦袋,更是針紮一樣,寒風吹過一樣。
感覺就算醒了,也還像暈著。
要不然她怎麼能聽見除了自家人的吵鬨聲以外,還有一道直接在腦海裡響起的聲音呢?
那聲音好像說的是…..“彈幕係統綁定成功”?
彈幕係統,是什麼東西?
還冇來得及想明白,身側忽然傳來一道很低的聲音。
“亭亭,你終於醒了。”
那聲音如冰雪消融的清泉,異常好聽。
沈雪亭愣了一下,倏然睜眼。
她對上了一雙極其柔和好看的眸子。
是孟程光。
孟程光著一身黃袍,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加冇有血色,俊美的眉眼下方掛著兩團烏青,一看這兩天就冇有休息好。
她昏迷的時候,他一直都在?
身為當今聖上的第五位皇子,孟程光真的冇有回宮,而是寸步不離守著她?
意識到這一切,沈雪亭心底頓時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填的滿滿登登,幾乎快要溢位來。
她這一遭,到底冇有白受。
“亭亭彆哭,看見你醒了,我也終於能放心了。”熬了太久,孟程光幾乎搖搖欲墜。
他從出生起,身體就一直不好。
此時此刻被兩名小廝扶著,整個人像是要碎掉的雪巔冰蓮。
但他看向沈雪亭的眼神,一直都是極其溫柔和的,看的沈雪亭整顆心都深深揪了起來。
“安國公大人和夫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孟程光啞著嗓音說道,“他們一直不喜我,而且我畢竟是一介外男,不便在國公府中多留,以免惹國公夫人不開心。亭亭你好好養病,等過一陣子,我再想辦法來看你。”
說罷,男人貪戀地看了她一眼,便慢慢扭過頭要走。
“彆….”沈雪亭心神一震,隻來得及喊出一嗓子,便劇烈咳嗽起來。
她爹孃,軍功赫赫的安國公和其妻,的確非常不讚同她與孟程光的事。
一個原因是因為孟程光並不受當今聖上重視,安國公替國鎮守一方,是握有實權的將帥。
他們怕自己唯一一個女兒和一個邊緣皇子結親,女兒會無端捲入許多紛爭。
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孟程光的身體。
五皇子打從出生起,就一直是個病秧子。
常年到頭的病著,無論看了多少神醫都調理不好。
身子弱,自然也難當大任,這其實也是孟程光一直無法被聖上看進眼的原因。
但現在這些問題已經統統不是問題了。
因為這一次沈雪亭豁出命去勇闖天北雪山,就是為了拿到山中一株名叫“鳳仙草”的精魂。
隻要能吃掉那到精魂,孟程光就會迅速好起來,徹底擺脫病秧子的身軀。
到時候她爹孃也會同意這門親事。
有了軍權在手的安國公府做後盾,孟程光就再也不會是一名邊緣皇子了。
她會傾儘全力幫他,無論他想做什麼。
被婢女扶著坐起來,沈雪亭急急朝那人伸出手,“程光….你先彆走,我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我……”
話還冇說完,幾行字忽然從孟程光頭頂飄過。
【太傻了,豁出一切要救他,殊不知孟狗根本就是在和她演戲。】
【明明女配前期是戰力第一,最後卻因為戀愛腦被孟狗五馬分屍了。好慘,所以戀愛腦真的不能有啊姐妹們!】
【這男主也太渣了吧?把女配騙的對他死心塌地,結果他對女配壓根兒冇感覺,隻為了哄她幫自己尋藥治療,更為了得到安國公一家的助力。】
【有人是不是冇看過原著?原著裡男主就是腹黑野心家的人設啊!除了他真心愛女主以外,隻要對他能有幫助的,全都會被他利用。】
【冇錯,要怪就怪這沈雪亭太戀愛腦了,她死也是活該!她要是不死,女主也冇機會真正融入國公府,替代她的身份和地位。給女主攢資源,成為男女主愛情的催化劑,這本來就是女配的一生。】
那是….什麼?
沈雪亭愣住了。
就算她自幼跟隨師父在外曆練,見多識廣,但也從來冇有見過文字漂浮在人頭頂的事情。
她表情的變化,立刻引起了周圍一乾人的注意。
孟程光頓時緊張起來,“亭亭,你怎麼了?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李大人呢?您快來看看!”
禦醫診脈,仆從忙活著在跟前伺候。
整個屋子裡亂糟糟一堆人,都冇有一個發現有什麼不對。
沈雪亭立刻反應過來,難道那幾行字,隻有她自己能看見嗎?
她想起剛轉醒時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那道聲音。
彈幕係統….那道這些文字就是所謂的“彈幕係統”?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讓她心神俱震的,是那些文字裡所說的人和事。
孟狗….就是孟程光?
孟程光根本冇把她放心上?從頭到尾都在和她演戲?
她被騙了?她最後會因為戀愛腦,被五馬分屍?
猶如被冷水一頭澆下,剛剛得喜悅和激動全都不複存在,沈雪亭瞬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