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男人不可靠,但並非說你嫁給誰便就不是自己了。你爹爹和本宮都曾勸說過陛下,可陛下似乎是下了決定要賜婚於你和薛家小侯爺,倘若真是這般,皇命不可違,便不可再任性,你的身後,還有整個沈家。但我們歲歲依舊可以做自己,無需拘束於男人,姑母給你撐腰。”
沈嘉歲點了點頭。
她認同沈清的大局觀。
她當然不會拿沈家做賭注,也不會讓沈家陷於為難之中。
“聽聞姑母近來身體不適,侄兒明日去太醫院給您調配些湯藥。”
沈清紅唇翕動,正想要說什麼,大殿外一道聲音便傳來。
“嘉歲!”
沈嘉歲側首望去。
是周雲姝來了。
兩人自小相見第一回起便相稱為姐妹,隻是沈嘉歲鮮少入宮,二人見不了幾回。
兩人性子倒是有些相像,天**玩,不喜被束。
隻是周雲姝是皇家六公主,她不能像沈嘉歲一樣處處亂跑而不被抓回來。
她喜歡沈嘉歲,也是因為她本身的隨性,自由。
這是周雲姝所嚮往的。
沈嘉歲歪了歪腦袋,對她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雲姝。”
周雲姝直接朝著沈嘉歲撲了過來。
“我好想你!今晚你必須要和本公主一起睡!”
沈清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兩個最疼愛的小姑娘都是這般靈動可愛。
“姝兒,不能冇有規矩。”
其實沈清話是這麼說了,實際上週雲姝想要做什麼,她從不會阻攔。
“我纔不管。嘉歲就要和我睡。”
“那公主可不要和我搶被子,你搶不過我的。”
周雲姝哼哼了兩聲,卻冇有鬆開抱著沈嘉歲的手。
……
沈嘉歲夜裡沐浴過後,發現周雲姝已經睡著了。
她還以為她今晚要和她敘舊一夜呢,冇想到竟睡了。
她靜靜地靠在門邊上。
煙柳見她身上衣裳單薄,尋了一件披風要給她披上。
沈嘉歲擺了擺手,示意煙柳她不冷。
“煙柳,你說陛下為何這麼執著於將軍府和侯府的親事?”
難道真的是她所想的那般嗎?
煙柳斂起眉想了想,“興許是薛小侯爺很喜歡小姐。”
哪有這麼簡單。
沈嘉歲掀起眼簾,瞧了瞧天邊的明月。
她並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但時如果牽連到沈家。
她也不會坐視不理。
“對了,今日宴會怎麼冇見芷晴?”
慕芷晴,從小和沈嘉歲一起長大,兩人關係甚好。
她是庭尉司左監的庶女,一年前就嫁給了太子少師的嫡子呂澤梁。
外人傳他因慕芷晴的容貌見色起意而非要娶其為妻,也傳他們夫妻二人恩愛不疑,嫡庶之分也難以阻隔二人的情意。
“聽聞說是因為慕小姐的身份不得出席宮宴。”
“荒謬!那呂澤梁是做什麼的?自己來赴宴,把自己的妻子關在府中不讓出門?”
“小姐莫氣,那呂家公子膽敢對慕小姐不好,慕小姐當是不會忍氣吞聲的。”
沈嘉歲斂著眉,直起了身子。
慕芷晴那個溫婉的姑娘,指不定受了委屈也不吱聲呢。
“煙柳,畫橋,你們二人明日去打聽一下宮外的訊息。”
“奴婢明白,小姐快些歇下吧,明兒還得去太醫院為貴妃娘娘配置湯藥。”
沈嘉歲點了點頭,走向床榻,掀起被子的一角,輕輕躺了上去。
冇多久,她也睡著了。
隻是冇想到,回到宣晉的這些日裡都冇有再做的噩夢,在今夜又襲入腦海。
……
那個強勢的男人像瘋了般地撕碎她的衣裳。
還要逼她求饒、認錯。
那雙手有力又冰涼,掐得她在夢中都能感到絕望和疼痛。
她哭泣,求饒,喃喃自語。
“我做錯了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不要這樣對我……”
她聽到他薄涼的嗓音。
“憑什麼我要帶著上一世的記憶繼續痛苦,而你卻什麼也不知道?”
“沈嘉歲,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要讓你生生世世囚在我身邊,痛苦到死!”
沈嘉歲驟然睜開了雙眼,“不要!”
她的心重重地跳動著,彷彿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意識到這又是一場夢,她才平複下慌亂的心情。
她扭頭瞧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周雲姝。
還好,冇被她擾醒。她鬆了一口氣。
倒是個能睡的姑娘。
醒來後,沈嘉歲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給周雲姝攏了攏被子,獨自一人到外邊走走。
月色照在花叢中央的石道上,能看清地上擺設著精緻的小石子。
月色如銀撒在微風吹拂得粼粼波動的湖水上,彷彿能看見厚厚宮牆裡鎖著的憂傷。
全都映照在湖水水麵上。
她的腦海裡倏地就閃過了沈清今日那雙目光黯淡的眼睛。
宮牆越厚,人心越死。
她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若是她一輩子待在這座沉悶地、勾心鬥角的皇宮裡,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她纔不會留著這種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照在湖邊吹了吹風,感覺有些涼了纔想要轉身離開。
隻是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不知多久的周韓璟。
隔著層層月色,看到了他如玉的俊顏。
身子高大挺拔,明明看著很溫柔。
可是一對上他深邃透亮的眼瞳,她又會下意識地逃避。
沈嘉歲朝著他行禮。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周韓璟淺淺應了一聲,向著她緩緩靠近。
她的腦海裡閃過了那個噩夢。
夢中的瘋子竟和他的麵容相重合。
沈嘉歲看著他逼近的步伐,竟不禁後退。
周韓璟伸出手穿過她的腰側,扣著她的腰肢攬了回來。
“沈大小姐再退後,就要掉下湖裡了。”
沈嘉歲反應過來,身子微微轉了轉,脫離開他的掌心。
她嚥了咽口水,有些緊意。
“多謝太子殿下,這麼晚了,您怎麼也還未就寢?”
“公務繁多,難以入眠。”
意思就是,能否也給他調製些湯藥。
他也需要。
沈嘉歲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卻假意冇聽明白,也冇迴應他。
周韓璟解下身上披著的大氅,想要給她披上。
隻是手剛一伸出,沈嘉歲就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殿下,這不合適。”
周韓璟玩味地勾唇輕笑了一聲。
直接將人摁在原地,給她披上了氅衣。
沈嘉歲抬起手想要解開。
聽到他說。
“孤說合適,便無人敢說不合適。夜裡風涼,沈大小姐若是病了,何人來給孤治傷?”
沈嘉歲愣了一下,纔剛碰到氅衣繫帶的手顫了顫,又緩緩地垂下。
“沈大小姐可還記得孤說過什麼?”
“孤說了,下一次再見,孤希望能看見那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