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盈嬗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這才覺得自己好受了些,也不管彆人怎麼看她,這大白天洗澡什麼的,她站在樓梯上看了看還在桌子旁邊坐著的明揚,——那頭一點一點的是在打瞌睡嗎?那嘴角明亮亮的反光的線是啥在王盈嬗看清楚時,心裡頓時對他那點子好感儘數消無了——如果說原來是好感是十分的話,在他說出“虱子”的時候,已經隻剩三分了,現在看他就那麼在大堂裡打瞌睡,口水還順著嘴角流到了桌子上……直接就成了負好感。
她甚至連樓都不想下,又看了一眼就回了房間,讓綠茶起身,準備走人。
“小姐……”
綠茶覺得骨頭疼,哪裡還能再走下去,但自家小姐也是個聽不進去勸的,她想說話,但倒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嗯?再堅持一下,我們現在就走,你和我坐轎,到了虞城我給你找最好的大夫!”王盈嬗一向任性,她爹又就她一女兒,還是老來得女,自然是她要什麼給什麼,綠茶是一小就在她身邊伺候的,現在她說這話也是真的,說找就一定會找。
綠茶咬牙起身收拾隨身帶的東西,她主動小姐待她好,就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堅持到虞城了。
王盈嬗從後院走的,客棧的人都冇看到,更彆說在大堂裡睡的迷迷糊糊的孟明揚了。
等孟明揚醒的時候,外麵太陽都西向了,他看了看這大堂,真夠冷清的,現在還他一個。
“小二哥,我表妹可有下樓?”
他說著,抬手在嘴角擦了一下——額,嘴冇合上,睡覺就流了口水,下車睡覺得記得合嘴!
小二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人,不搭理他。掌櫃的看了看那桌子,讓小二去收拾一下,不鹹不淡的說:“你表妹已經走了,坐著轎子走了,你要是去追,說不定還能追上。”
“什麼?!往哪個方向走的?”
孟明揚啪的一下拍了桌子,王盈嬗簡直是瘋了!逃婚離家出走都算了,竟然這麼偷溜了!
孟明揚身上冇錢,就算他想找,也是無能為力的。
沈蘇正在摘小火椒,這裡就這一種辣的東西,既不像尖椒又不像菜椒的樣子,長出來就是紅的,一指粗細就熟了,這個是前幾天那個表妹在這兒的時候唯一剩下的菜了——帶來的轎伕和丫鬟,吃的比他們一家都多,那可都是大人,又不是小茹明毅那樣的幾歲孩子。
一抬頭看到明揚進來,也冇牽馬,急忙直起身:“你冇事吧?”
連馬都冇了,怎麼看怎麼的失魂落魄……沈蘇頓時想到了不好的地方:“你該不會是被王盈嬗給打了吧?!”
剛在門口栓了馬進來的明揚還在想怎麼給王棟說這事呢,冷不丁聽沈蘇這麼說,有些哭笑不得:“什麼啊,她要是能打到我,也不是氣走了。”
“找到她了?”沈蘇把手裡的幾個火椒放在瓦盆裡,準備洗洗切切做個配菜,蒸了粟米,這個很下飯。
“唉。”
明揚直接歎了口氣,說話都不能好好說了。
“彆讓我一句一句的問,你要是累了,去浴房,水已經熱了,洗洗先睡。”沈蘇最煩的就是這麼問了,要說就說乾脆利落點,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至於這麼婆媽嗎?
“找到了她又跑了。”明揚本來就被這事堵的有些難受,被沈蘇這一激,直接就說了出來,也把王盈嬗在鎮上客棧逗留的事說了,然後因為自己冇錢,冇辦法追,總不能在外麵乞討吧?
……!沈蘇聽完隻剩下兩個字:無語!
這事,她活這兩輩子也冇怎麼見過,隻是聽過婚禮上出逃的,可能是出身圈子問題,這要是放在後世,自然不算什麼,但這可是男尊女卑的時候,就算民風開放大防不嚴,但這樣子的女孩,怎麼看都不太靠譜,王盈嬗還覺得自己嫁給彆人委屈了,那娶她之人怕是更要委屈了。
看孟明揚的樣子,沈蘇無奈的安慰:“她有手有腳還有仆從,你一個人又冇有錢,追不上真不能算你的錯,你不是說給表哥寫信嗎?你現在就寫,告訴他路線,他或許還能截一把呢。”
“我……我去寫。”孟明揚都不抱希望,飛鴿傳書說著是快,但恐怕到王棟手裡,王盈嬗又不知道跑哪了。不過眼下隻能這樣了,或許王棟運氣好,就能瞎貓碰到死耗子。
沈蘇炒了絲瓜豆角,夾了鹹菜,又拌了個火椒碎,然後叫小茹來幫忙端菜,她把飯盛了,鍋裡添了水,灶下不滅火。估摸著吃完飯,水就熱了能洗了。
算了算現在的天,地裡的莊稼也都長的差不多了,可能半個月一個月的,就能收這一季的糧食了。
沈蘇不由就在飯桌上說了話:“明揚,要是家裡收莊稼,你能回來嗎?”
她很少在飯桌上說事的,也總是說食不言寢不語的,小茹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沈方也隻提過幾次水,冇有端飯端菜什麼的,最多端他自己的,現在怎麼最先破了?沈方咬著筷子說:“姐姐,你說過吃飯不能說話的。”
說這話時,一臉的委屈——他有多少話都是在飯桌上被掐斷了!
沈蘇還冇等到答案就被自家弟弟一句話給說的臉紅了,她都忘了還有孩子的:“哦哦我錯了,吃飯。”
倒不是她迂腐,隻是小孩子在吃飯時更容易說話,容易嗆著飯菜也容易涼,所以她纔不讓說話,雖然時間不算太長,但二十一天一個習慣,已經保持下來了。
臉上不由就露出了笑意,也不再問了,等吃完飯再說。
原本說要今天回鏢局的明揚,因為王盈嬗的事,耽誤的也冇回去,但明天是肯定要回去的,畢竟這邊分堂裡也有管事,雖然那管事是王棟。
“明揚,你不是明天要去走嗎?怎麼還不睡?”沈蘇擦著頭髮,卻見明揚又從裡間出來了。
“我怕外祖母真會讓我去王家。”
明揚不避她,有些事明明知道,遮遮掩掩的反倒顯得心虛,他心裡一片火熱,隻對沈蘇一人,冇什麼不敢說的。
沈蘇頓了一下,默然轉移話題:“我吃飯時候還問你,要是收莊稼的時候你回不來,咱們家這一季種的又多是紅薯,那東西晚收不得,晚一天就會爛的……”
“到時候再說。”
明揚心裡一團糟,哪還能聽得今天她這話,直接打斷,一臉煩悶。
“娘今天昏倒了兩次,我買了山參,十幾兩銀子。”
就算他不想聽,沈蘇也把家裡的事都說了,一一等了他應聲,但每句都是讓沈蘇自己看著辦,包括明毅上學的事。到最後,沈蘇才說:“你外祖家,有王棟表哥攔著,咱們家這麼窮,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裡。”
“我舅舅不是嫌貧愛富之人!”
明揚急忙維護,沈蘇卻直接變了臉——難不成他還想去娶了王盈嬗?
看到沈蘇臉色都變了,他才發現自己說這話的紕漏,急忙解釋:“不是,我當然不會去什麼親上加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讓我去王家,那少不了會刁難你。”
刁難?沈蘇扒拉了一下頭髮,感覺半乾了,就隻擦髮梢,對他這話,並不在意:“我又不是軟柿子,他們想捏就捏?就算是軟柿子,還可以讓他們捏一手柿子水,噁心一把。”
“蘇兒……”
沈蘇的態度,無疑是他的最大動力,既然如此,他也冇什麼好再說的,心裡也冇什麼負擔了:“家裡的事,都要你來操心我已經覺得對不住你了,現在竟然還要你因為這些來煩心,我如果不闖出一片天來,都不好意思見你。”
孟明揚說著臉就紅了,隻是他一向黑黝,臉紅也不明顯,不過沈蘇還是能看出來,他不好意思了。
當下就直接伸手,笑著在他胸口拍了一下:“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些話還是你說的,現在你反倒先忘了。”
“我冇忘!”
他立刻抬手,指尖朝上就要發誓,沈蘇直接抓下他的手,當做梳子抓自己的頭髮。
動不動就發誓什麼的,真心很作好嗎?
舉頭三尺有神明,這麼發誓最後萬一有少許不能兌現的,真的會被雷劈了的——參照孟和光。
沈蘇現在說話,都懷揣著一種,對大自然的畏懼,以及還要提醒家人,所以她這麼攔住孟明揚,有做出這舉動,孟明揚“咕嘟”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為什麼他覺得熱?為什麼他有種顫抖感?
沈蘇急忙鬆開了他的手,暗叫糟糕,這時代早熟,雖然年紀是少年,但各項都發育到位了……她這簡直是玩火,索幸還冇起來,眼下滅了也來得及。
“我去找梳子把頭髮梳好,這麼晚了,你趕緊去睡吧,一說話都不注意時間了。”她說著,聲音漸小,低頭急忙回了屋——明揚是年輕,血氣方剛,那她,這臉紅心跳的,又是什麼?
孟明揚在外麵又坐了一會兒,回了西裡屋,輾轉半夜,方纔睡去。
一夜無語。
沈蘇又提前了半個時辰起床,雖然困的眼皮打架,但她答應過王氏好好學的,但學會不難,要熟練就隻能這麼……練啊練。她還要管著一家老小上下五六口人的吃喝拉撒,以及今天又要走的明揚。
沈方和明揚在兩刻鐘之後也起床了,明揚還試了試沈方的下盤:“下盤比上肢要好,也是一大優點,不過不能偏練了。”
“是。”沈方人小心不小,在大伯家住了五年是他人生中記得最清楚的,所以他更要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