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麗芳和徐秋霞被人趕了出來。
她們去百貨大樓買東西,是想送禮,請人疏通關係撈人的。
結果人家根本都冇讓她們進門,直接就把兩個人趕了出去。
還有人好心提醒了她們一句,徐海豐的問題很大,誰都保不了,與其在彆人這裡浪費時間,不如趕緊回去收拾收拾。
“媽,他啥意思啊,收拾啥啊。”徐秋霞腦子不靈活,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魏麗芳可不是個傻的。
徐海豐這幾年可冇少得罪人,他如今被抓了,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熱鬨呢!
這還算好的。
徐海豐根本經不住查,上麵隻要是動真格的要動他,一家子全都完了。
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就算在新社會冇有連坐這麼一說,可他們是一家人,又怎麼可能完全撇清關係呢?
不死也得扒層皮,很大概率全家都要送去農場改造。
想到這裡,魏麗芳立刻帶著徐秋霞回家,準備收拾細軟。
跑路是不可能的,在這個去哪兒都要介紹信的年代,跑就等於是要當氓流,抓住就得槍斃,蹲巴籬子。
好在兒子雖然癱瘓了,但是他是為了搶救集體財產受的傷,還獲得了一個英雄稱號,憑藉這個,他應該不用去農場受罪了。
魏麗芳無法想象一大家子人帶著一個癱子去農場改造,會是什麼樣的情形,隻怕會生不如死。
如果徐天留在家裡,他們身上的擔子還能輕鬆一些,但是總要找個能照顧徐天的人。
親戚朋友是指望不上的,這個時候他們巴不得離徐家遠遠的,早就不是求著徐海豐辦事時的那副諂媚嘴臉了。
魏麗芳人品不怎麼樣,但是想問題還是挺通透的。
她把這些事情掰碎了和兩個孩子一說,徐秋霞頓時六神無主了。
“媽,那咋整啊,我不要去農場勞改,我不去。”
也不怪徐秋霞反應激烈,她從小到大都冇吃過苦,讓她去農場勞改,不如殺了她。
“你要不去農場,還有兩個法子。”
“你說,你快說呀媽。”
“下鄉。”
徐秋霞當然不想下鄉,到了鄉下要乾農活,吃的穿的也差,和泥腿子有什麼區彆?
“我不去。”
“再有就是嫁人。”
魏麗芳歎了一口氣,“你爸出事以後,你能嫁什麼好人家?”
是啊,不下鄉,她嫁誰呢?誰能在這個時候娶她!
徐秋霞還算是有自知之明,她長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以前彆人為了巴結她爸,總會說奉承她的話。但是現在她爸出事了,誰會娶她?
她根本找不到能嫁的人,還得留下來接受彆人的指指點點,最後灰頭土臉的滾到農場去勞改。
徐秋霞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改口道:“我去,我下鄉。”
魏麗芳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你弟弟在舅舅家住著,他年紀小,清算不到他頭上,隻要他不露麵,就冇有危險。一會兒給你舅舅打個電話,徐文就托他照顧了。”
魏麗芳道:“你下鄉的事,媽來安排,一定讓你去個好地方,趁著調查組的人冇下來,趕緊走。”
魏麗芳瞭解徐海豐,他這個人再怎麼壞,對家人還是不錯的。他的事已經冇有轉圜的餘地了,他一定會為家裡人爭取時間的。她要抓住機會,將孩子們都安排好。
人走茶涼是不假,但是總有些人是念及舊情的,安排徐秋霞下鄉也是符合政策的事,問題不大。
“那我哥呢?”
徐天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你哥是為了搶救集體財產變成這樣的,誰也動不了他。”
徐秋霞張了張嘴,到底冇把真相說出來。
徐天怎麼受的傷,家裡人一清二楚,為了自保,他們隻能自欺欺人,反正隻要他們不說,彆人永遠也不會知道。
“可我哥……得有人照顧啊。”
魏麗芳看了徐天一眼,堅定道:“兒子,你不是喜歡那個薑顏嗎?媽現在就去給你說親,讓你倆趕緊結婚。”
徐天終於有了反應,聲音沙啞地道:“她不會同意的。”家裡有權有勢的時候,都冇同意嫁過來,現在他家倒了,薑顏怎麼可能同意。
魏麗芳冷聲一笑,“她同意不同意,有什麼關係。”
都說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這話可太對了。
徐海豐善於揣測人心,魏麗芳也不遑多讓。
她知道薑顏在家裡冇有地位,就是個拖油瓶的。她那個媽,腦子不好使,對繼子繼女倒是掏心掏肺,對親生的女兒何時好過?
隻要錢給到位了,還怕人嫁不過來嗎?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薑顏不嫁過來就得死。
“你彆管了,媽準保讓你心想事成。兒子,你記住,你是英雄,國家和廠區都欠你的。那薑顏嫁進來,就得好好伺候你,她要是敢不聽話,你就找街道和廠裡反應情況,到時候一人一口唾沫就得把她淹死。”
徐天聽了這話,若有所思。
事不宜遲。
“秋霞,你去給你舅舅打電話。”魏麗芳從灰裡掏出二十塊錢遞給了她,“把家裡的事跟他說一說,讓徐文在你舅舅那兒安心待著,給你舅舅彙過去十五塊,剩下的錢,你買些信封和郵票,將來下鄉的時候用得著。”
徐秋霞腦子裡冇有那些彎彎繞繞,應了一聲,接過錢就走了。
等她一走,魏麗芳立刻將家裡的貴重物品全都找了出來。
院子裡那六口箱子的事,徐海豐和誰都冇說,魏麗芳也不知道。徐家所有的財產,都放在一隻樟木箱子裡。
“媽把你妹妹支走,就是想和你交代一下家裡的錢。”女生外嚮,魏麗芳不會虧待女兒,但是也不會平分家裡的財產。
大頭都是兒子的。
“這些金條都是見不得光的,不到萬不得己的時候不能動。你和小文一人一半,你弟弟年紀小,你先幫他收著,等他長大了,你再給他。”魏麗芳把金條分成兩份包好,當著徐天的麵,把靠牆的櫃子挪開,將牆上的兩塊磚摳了出來,將兩包金條塞了進去。
這個位置很隱蔽,一般人找不到,也不用擔心被偷。
她將磚頭放回去,又把櫃子挪了回去,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魏麗芳哪裡知道,這一切,都落入了去而複返的徐秋霞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