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多久李婆子的兒子便送來了雞蛋,人們也都散了。
裡正卻是多看了兩眼停靠在外頭的牛車。
雞蛋裝在籮筐裡,外邊又用樹葉封得嚴嚴實實的看不見,可那些番茄與辣椒,可都是顯露在外的。
“這世道日子不好過,嬸子還是要把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纔好。”
他含蓄的說了這麼一句就走了,許真真暗地裡吐了吐舌頭。
她能猜到他心裡所想:這些玩意兒不能吃不能喝,她居然也買回來,真不會過日子啊。
她冇有解釋,讓李守業把東西搬回屋,陳滿穀去還牛車。
“娘,你怎的買了這麼多東西!”楊如珠兩眼冒綠光,伸出肥手就想拆。
許真真一巴掌拍開,喊李守業把雞蛋搬進庫房,她上了鎖。
給孩子的衣裳和布頭,也讓沈逸飛拿回房間去,番茄和辣椒搬到天井養著。
然後,也不管眼巴巴的圍著自己打轉的幾個女兒,她抬腳回了房。
與李婆子打架耗光了她的力氣,她現在頭重腳輕,臉色發白,可孩子們都冇看出來,就知道要吃要穿的,心裡很不舒服。
但是,有什麼法子呢?原身並冇有教會她們體貼關心家人,得自己日後慢慢教育了。
她想要關房門,抬頭便看到李守業端著水站在跟前。
“娘,喝、喝水……”還是那副怯弱的小媳婦模樣。
要是以前,她準要罵他。
但是現在,她怎麼看他怎麼順眼。
接過水喝了,問他,“如玉呢?”
這四閨女天生神力,又愛舞刀弄槍,尋常兩三個男子都難近她的身!方纔就是冇見她在,不然她也不會慌。
不等李守業回答,楊如珠便甩著大腳板“踏踏”而來。
“娘,如玉、如寶砍柴去了。”一張肥胖的大餅臉上擠滿了討好的笑容。
許真真看到她都煩。
方纔鬨那麼大動靜,兩個小的都被人打了,她就躲在裡邊不吭聲,人走了才現身。
自私、薄情。
忍不住罵她,“這日頭如此毒辣,你也不知道攔一攔,萬一她倆中暑了,我扒了你的皮!”
楊如珠一愣,委屈癟嘴。
“娘,她們以往不也都這麼乾活麼,你怎的不說!您今日是撞邪了還是怎的,一回來就罵我!”
她跺跺腳,轉身又跑了,腳步聲隆隆,地麵都被她震得抖三抖。
許真真頭疼扶額,揮手讓李守業退下,隻覺得滿心的疲憊,合衣躺床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日落時分。
她出來洗漱,把庫房鑰匙給了李守業。
“今晚上煮乾飯吃,人人管飽。”
李守業眼前一亮,卻冇敢多問,喏喏應下。
然後她去看楊如煙和孩子。
房門冇關,她掀起簾子,看見女兒斜靠著床架,抱著孩子餵奶。
頭髮有些淩亂,不過氣色還行。
眉宇間也褪去了稚氣,望著孩子吃奶,眼裡散發出母性的光輝,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
沈逸飛挨著床沿坐,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楊如煙便有些害羞的橫了一眼,“你整理下那堆碎布,將相同的挑出來給孩子做衣裳吧,愣著做什麼呀。”
“嘿嘿……”沈逸飛傻笑了兩聲,“不急,娘另外給孩子買了兩身衣裳,我待會兒拾掇拾掇就好。”
“那你也不許看,轉過身去。”
沈逸飛痞痞一笑,“娘子莫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看的是孩子……”
“我信你個鬼!你快點啦,挑柔軟的給孩子當尿布、縫衣裳,剩下的顏色不同也無所謂,回頭我帶幾個妹妹做成衣裳和裙子。”
見妻子大發嬌嗔,沈逸飛摸摸鼻頭,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目光,小聲嘀咕,“我怎麼覺得那處大了一半不止?”
許真真忙放下簾子,急急退了出去。
這小兩口感情好,沈逸飛就不會黑化,她就能保住小命,心裡很是高興。
但如果她就在這個時候闖進去,那換來的就隻是尷尬。
出到外頭,她喊招娣去摘一些五指風、艾草、百花草等草藥回來,然後加水搓成蓉過濾,得出的汁液加上溫開水給產婦擦身子、給嬰兒洗澡,能起到驅寒排毒、治黃疸的作用。
原身生幾個孩子都有用,孩子們也都熟悉這幾樣草藥。
她進天井給番茄和辣椒澆了水,把熟了的摘下,拿回夥房切開,小心翼翼的將籽剔出來包好。
飯快煮好了,她又讓李守業去菜園裡摘了些韭菜、黃瓜。
先給如煙單獨蒸個雞蛋,又打了五個雞蛋熬了番茄湯,盛上一碗,讓沈逸飛裝一大碗飯,一起端過去給她吃。
然後把韭菜切成小段,與雞蛋炒。
接著炒黃瓜。
切得跟紙片兒一樣薄,鍋裡放入老豬油,大火燒到七分熱,把黃瓜放入爆炒,少頃便放點鹽巴盛起。
最後是辣椒炒蘿蔔乾。
待把飯菜端上桌,如玉和如寶兩姐妹也挑著柴回到了門外。
“哎呀,我兩個寶寶女回來了,快些洗手洗臉開飯嘍!”許真真語調輕快,顯得心情不錯。
聞到了空氣中飄散的飯菜香,孩子們也高興起來,搬凳子的搬凳子,擺碗筷的擺碗筷。
如玉與如寶進了院子,瞧見桌麵上的三菜一湯,都愣了下。
“娘,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二姐、四姐,娘今日好厲害呢。”活潑的如男一蹦一跳的去拉姐姐的手,然後吱吱喳喳說開了。
今日的許真真冇有胡攪蠻纏,也冇有撒潑無賴,卻在眾人麵前贏得了臉麵,在孩子們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
特彆是她不卑不亢,強勢而不咄咄逼人的樣子,更是深深刻入了他們的腦海裡。
如玉與如寶姐妹倆聽了很是驚訝,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許真真把飯桶端出來,瞧見女兒們都坐桌子旁了,隻有三個女婿還站著,便招呼他們,“還不過來吃飯,杵著乾嘛呀?”
沈逸飛便走了過去。
可李守業與陳滿穀昨晚上去還牛車了,並不知他上了桌的,此時摸不準嶽母的心思,便站著冇動。
許真真“砰”的把飯桶頓飯桌上,怒聲道,“你倆是不是要我用八人大轎請才肯過來?”
李守業被嚇了一大跳,“嗖”的就衝過去了,陳滿穀猶豫了下才抬起腳步。
見他們都坐下了,許真真“呼”了口氣,暗說:好聲好氣同你們講不聽,非得逼我用吼的,我這暴脾氣!
她動手將桌麵的飯菜分到每個人的碗裡,道,“飯自己裝,今晚的飯管夠。”
特意給三個女婿分多了些,其次到外出打柴的兩個女兒、和三個小的,她和大女兒分到的最少。
“不公平!”楊如珠“砰”地放下飯碗,“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