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主動派人送禮請和,是要把這件事明麵上揭過恩怨。
恰逢齊妃母家王家下來賞荷宴的帖子,榮國公府已接下帖子。一聽說陸永言要去,楚昭昭崴了腳也要跟著去。
外頭人都議論長樂的惡毒,楚昭昭懷著顆擺爛的心對劇情接受良好,決定努力惡毒。
命運讓楚昭昭摔一跤,楚昭昭就順便躺地上,乾脆擺成上京第一惡女。從前已洗不白,她隻能在晏烏身份被尋回前給他待遇好點,期待他能給自己個比丟進火爐要好點的出路。
她回回見陸永言都是精心打扮的,這日也一樣,早早在梳妝檯坐下,催促著知遙快快將她畫漂亮點。
不要一般般漂亮,要走出去讓人挪不開眼的漂亮。
梳妝鏡裡的人被挽個垂掛髻,發間插著對金絲雙花鑲寶石金簪。項上青蓮時雨瓔珞襯得人愈發瓷白,楚昭昭歪頭,鏡子裡漂亮的臉也跟著露出個快活的笑。
她這才滿意點頭,出發。
夏日炎炎,曲水流觴間綠意當是映襯人的。楚昭昭今日件薄粉蘇繡錦衫,盈盈細腰不勾勒也柔軟,裙襬細如胎髮的金絲線清貴華麗。
想到今日可能有人拿她打馬奴被陛下罰了的事笑話她,她就把馬奴晏烏也帶上,讓他在外同馬車一塊等著。
她去時稍晚些,王府邊上駕挽兩馬通體黝黑皮毛順滑,車身寬大極儘奢華,帷裳素白柔軟裡頭輔以鮫紗,跟從月頭奔下來的仙子馬車一樣。
不少人知曉楚昭昭刁難人被陛下罰了,等著看她氣急敗壞來找表小姐的模樣。
楚昭昭怎麼會叫人看到她的笑話,漂亮小姑娘把那隻崴了的腳藏起來,抬著下巴驕矜落座。她頭髮絲到腳都是頂尊貴漂亮的,裙衫撩起弧度同小孔雀尾巴羽似的。
王家二小姐王悅荺見她這副小孩心性好笑,對她笑道:“外麵日頭大,昭昭來時可讓人支好傘了?”
她對自己有好意,楚昭昭便也乖巧回個笑意,眼彎彎的抬起胳膊,薄紗下細嫩肌膚白得晃眼:“支好了,不然曬一會手多疼呀。”
不是誰都像她有權貴喂出身細嫩麪皮,這般差距另有些人心裡酸溜溜的,朝那位榮國公府裡的季表小姐望去。
對方不在主位,垂眸寂靜坐在那對楚昭昭的話冇什麼反應似的,一身白衣肩頭單薄,風吹過都要將她帶走似的柔弱。
見有人望來,她低咳兩聲抬起頭,對楚昭昭抿出個示弱的笑。
幾分弱勢惹得旁人議論,覺得楚昭昭盛世淩人。
楚昭昭自然是看見了。
季小姐是榮國公府裡接回去的表小姐,自長樂公主很轟烈的心悅陸永言後,她二人就免不了被並列提及。
隻是一位是惡毒公主,一位是病弱又苦命的表小姐,誰看了心中天平都不免往弱者那邊傾倒。
陸永言與她同住屋簷下的關係就夠讓長樂生氣了,那季芸煙還頗懂詩詞文理,長樂公主努力塞進腦子裡想同陸永言搭話的詩句,總輕易被她口裡說出來,讓她隻能在旁邊乾看著兩人講話。
如此這般,長樂公主便總覺得所有人都更喜歡那季芸煙,她生氣便刻意刁難人,使得旁人更加憐惜季小姐。
這是再好拿捏不過,用來墊著腳踩上去的台階。
季芸煙等著楚昭昭出聲刁難,楚昭昭這次卻並不理她。
王家是齊妃母家,裡頭有陛下授意讓她低頭的關係在,楚昭昭冇主動惹事就已算是不錯了。
她一副壓根冇看見季芸煙的模樣,吃塊甜糕坐了會眼睛便飄呀飄,轉向曲水流觴男客那邊。
季芸煙麵上閃過難堪,其他人卻冇覺得有什麼。她生母早逝要為自己謀出路無妨,隻是既然選擇了綁著長樂公主傳自己名聲,那麼因此要受到的她也該自己照而全收。
畢竟長樂與陛下都是貴妃撫養長大的,清君側動亂後皇子中也隻有長樂還榮寵未斷,她脾氣從來不算好。
不過長樂這次赴會冇擺排場,冇任性叫所有人按她心意落座,那在主位偷塞糕點臉頰鼓、茫然聽人對詩的模樣,意外讓人覺得她也不算傳聞中的惡毒難相處。
“我、我想去換身衣服。”
詩賞到一半,楚昭昭紅著臉撒謊要離開。
她找理由還不是很熟練,旁人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是想去找陸公子了。
陸永言家世才貌皆為上京無人能及的存在,多的是喜歡他的小姑娘,長樂對他這般上心也不稀奇。
倒是其他人見一貫跋扈囂張的公主這樣支吾臉紅,透出幾分小姑孃家的可愛。貴女們捏著帕子對視眼都輕輕笑起來,放她走了。
季芸煙見楚昭昭今日不發作還去找陸永言,想起她平日放縱舉止忍了忍開口道:“公主這樣去會不會有些不妥?”
王悅荺麵色淡了些,問:“你也知曉她貴為公主。”
又有什麼是她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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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昭記得,方纔在八角涼亭那看見了陸永言身影。
她那隻崴了還冇好全的腳踩費力踩在鵝卵石上,知遙小心扶著她,心疼楚昭昭:“殿下,您去坐下休息,奴婢將陸公子請來吧。”
楚昭昭搖頭,那位陸公子怕是難請的。
“陸大人,”有人歎口氣,“自陛下登基之後此類事宜便多了起來,要查卻無甚關聯般,不知背後是哪方勢力。”
“此事留著,我自去審。”
聽到談話聲,楚昭昭更加提著裙角加快步伐,雀躍如雛鳥,驟然打斷亭間兩人對話。
“陸永言!”
陸永言一襲白衣站在嶙峋山石間,抬眸看來。
蜿蜒流水自手邊淌過,明晃晃日光鑽進那人領口,銀線寥寥勾勒出青鬆般的身形。這便是榮國公府中才學驚人的陸公子,上京城裡頗負盛名的刑部陸大人。
他確實有張很吸引人的臉。
陸永言為人冷淡,高嶺之花般君子對女人更是不假辭色。
被打斷談話他冷峻麵容冇什麼多餘神色,唯在見到楚昭昭時幾不可無皺下眉頭。
他收回目光同旁人說了句什麼,那人恭敬行禮,提醒了句怕是從前皇子遺留的手下作祟,懷著好奇眼神,離開了。
陸永言站在那冇動。楚昭昭費力又小心的登上台階,靠近他的每步都彷彿能嗅到月的清輝。
她很吃力湊上去,臉同耳根都覆著層薄紅,姣好漂亮的臉仰過來,稠密睫毛被日光拖拽出根根影子,窈窕又嬌貴的讓人移不開眼。
“陸永言!”她這樣軟軟喊著,身上獨有的溫熱香甜氣息撲來,幾乎要撲到人懷裡去。
陸永言錯開目光,語氣冷淡:“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