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不可置信:“這話你聽誰說的?你耳朵壞了?”
他自文玩鋪子回去後便一直心不在焉,對平日逗弄起興的大小將軍也提不起精神。一發呆,便滿腦子都是青麵獠牙姑娘從他麵前走過那幕。
李建安神色凝重問過他的貼身伴讀,世上有冇有桃花妖怪,他要去找桃花妖。
這話被母親聽到後以胸無文墨、冇有頭腦為由罰他在府中抄書,半點都不知曉上京如今最新的謠言。
旁邊紈絝子弟笑道:“你還不知道麼,你母親為你相看適齡女子,纔打聽過長樂公主的年紀,說是八字剛剛好。”
李建安會想起長樂在上京流傳的那些事,咬牙切齒的:“長樂公主?我跟她?”
“絕無可能。”
他又不是冇聽說過長樂公主跋扈惡毒的事,聽說她回回害人都害不成功,背後多少人笑她。
他李建安怎麼能娶那個女人,他要是娶長樂公主,走在路上彆人看見他,心裡肯定想的是兩個不學無術的笨人配成一對了。
“實在太汙衊小爺名聲,”李建安握緊拳頭,少年人清俊臉上滿是怒意,“小爺斷不會娶那什麼公主的,小爺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旁邊人卻並不做聲了,李建安疑惑順著他們目光看去。
卻見燈火闌珊下有人回頭。光影中那張臉嬌嫩,伶仃身形白得晃眼,唯獨唇紅洇洇,好似一抿就有汁水濺出,令人回不過神。
晃動的人影在她背後流逝,目光隻落在她身上,彆的就什麼都瞧不見了。滿眼隻有她漂亮的臉,濃鬱紅豔的唇輕輕在顫。
李建安恍惚一瞬,不知為何那般身形慢慢同要找的桃花小妖重疊,她聽到好友訕訕喊了句長樂公主。
楚昭昭氣得唇都打顫,李建安哪來的底氣嫌棄她,是她先看不上李建安這種笨蛋的。
她不高興,精緻眉眼便不耐煩蹙起,冷下來的眼裡寫滿了凶意,大步走到那幾人麵前,嫩黃裙紗蝶翼般隨在她身後:“你們方纔說什麼?”
不論她再如何嬌縱,長樂公主的身份確實就能壓他們一頭。那幾個紈絝子弟麵麵相覷,楚昭昭視線上下掃過他們,抬抬下巴驕矜得像隻小孔雀:“怎麼不繼續說了?”
李建安比她高出半個頭,被她堵在麵前卻氣勢無端矮一截,有種開門被毛茸茸小貓劫持的無措:“我們......”
“你們什麼?”楚昭昭再往前步,細膩如脂的臉晃得人猛失心神,“你們以為自己是什麼很搶手貨,彆人排隊等著來同你們算八字嗎?”
“誰稀罕你們那點‘看一眼’,廉價的喜歡。”楚昭昭理所應當輕哼了聲,唇線在人眼前清晰柔軟,唇角貓兒般微微翹著,李建安不知為何有些失神。
“有時間多照照鏡子。本宮要看的,隻會是最威風厲害,模樣最好看的人。”
幾句話砸得那幾人麵紅清白的,都說不出反擊的話,隻能推搡著平日最會鬨事、最常惹禍的李建安往前走,讓他去回兩句嘴。
李建安在楚昭昭麵前趔趄下,摸了下脖子,開口卻問了個旁人嫉妒不解的問題:“你是桃......你有去過城東那家文玩鋪嗎?”
楚昭昭一下就想到晏烏說過的,她在人麵前同手同腳模樣,轉頭側臉緋紅,眼含水光凶凶:“冇有,冇去過!”
說完就氣勢洶洶離去,留下那幾個紈絝呐呐無言。
早聽說長樂公主威名,今日一見確實,但為何......並不是想象中猙獰可怕模樣,凶歸凶,卻總讓人有種見到貓兒伸利爪的錯覺。明豔漂亮的臉這麼一晃過,便讓人不自覺認為她說得話都很對。
況且長樂公主確實身份金貴,喜歡最好的東西也都是應該的吧......
有人不自在拳抵唇咳了聲,扯開話題:“長樂公主這般凶,小將軍能忍?”
李建安摸了摸鼻子:“背後說人壞話,確實不是君子所為。她罵凶小爺這次,小爺忍忍就算了。”
這話把旁人憋得不行,你一個日日掀桌鬨騰不安的小霸王還君子上了。李建安想著她回頭時瞪來的那眼,總覺得心尖都有些癢。
他瞭然搖搖頭:“不過她方纔說的什麼威風瀟灑,不就是小爺我嗎?她好麵子不好意思被拒絕罷了。不論她心意如何,小爺都不會娶她的。”
李建安拍拍亂跳的心,一臉堅毅。他是不會娶楚昭昭的,他隻想把那天的桃花妖找出來。
*
楚昭昭把人凶回去就神清氣爽多了,她順著河流中盞盞花燈往前走,放下花燈之人大多寫下平安祝好的心願。
楚昭昭興致來了,也要知遙買來一盞,蹲在河邊慢慢梳理開花燈枝葉。
她要偷偷摸摸寫願望,把花燈藏在懷中不讓任何人看見。知遙被殿下的小動作逗笑,主動轉過頭去不看。
楚昭昭想她冇有什麼很想要的願望了,長樂身邊雖總有不大珍惜她的人,可知遙對她很好,楚昭昭隻要有一點對她的好就很知足了。
唯一稱得上要擔憂的事,大抵隻有晏烏要放火燒她這事,其餘的楚昭昭都很滿足了。
她想了想,寫下句希望馬奴做個好人,對她好點。想了想,又把馬奴二字塗成黑字。
看著那一團墨跡,楚昭昭想,也許她的願望同她的來曆一樣,都是這樣黑乎乎的不能被人看見的一團。
潺潺流水般花燈如年歲從眼前流過,柔柔燭火映著她垂下的臉,她彎彎眼,輕快的在那團黑坨坨旁寫下小小的楚昭昭三個字。
今日侍衛當值,她並未叫晏烏一同出來。楚昭昭對知遙說:“知遙,你也來放花燈許願吧。”
一會再多買些帶回去給府上的人,楚昭昭打算去給晏烏也挑一個。
隻是起身時懷中東西掉在地上,清脆發出聲響。
很細微的像心裂開的聲音,楚昭昭垂下頭去,看向腳邊摔斷了的玉連環。
“楚昭昭。”
卻有聲音喊住她彎腰動作,有人立在台階之上。墨髮束著,冷漠蒼白的臉被月色鍍上清輝,聲音冷淡,剋製。
是陸永言。他這樣看過來,薄情的眼重重落在楚昭昭身上,似有很多話要說。
“為何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