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星期,林青青已經不讓她奶開灶了。抽油煙機現在停電用不了,炒菜做飯,屋裡味道太大,萬一讓樓上樓下的人聞到,總歸不太好。
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她們還是低調點吧!
爺奶都是憨厚老實的人,自從停水停電後,一連幾天,他們早上不是吃饃吃餅子,就是吃花捲,林青青拿出來的肉包子,他們都不肯要,非讓她再放回空間去,留著以後慢慢吃。
還是林青青大刀闊斧的果斷又掏了一二百個熱乎乎的肉包子出來後,告訴二老,空間裡還有很多,他們才肯吃了。
張萍怕老太太整日冇事做會心急,胡思亂想的到時候焦慮過頭,壓力大血壓高的,還是主張讓她開灶的。隻要把門縫再堵嚴一點。
多屯點熟食還是很有必要的,趁現在她們天然氣表上還有那麼多錢天然氣,隻要不做味道太大的吃食,多熬點稠稀飯,八寶粥、南瓜粥、紫薯粥、皮蛋粥啥的,再烙點五香鍋盔,包點蒸餃啥的,還是可以的。
不得不說,她爺林富貴,真是種地的一把好手,就這簡陋的環境,之前靠著Led補光燈管和三個大泡沫箱子,還真讓她們收了一波脆生生綠瑩瑩的小青菜,一掐杆子能出水的那種!
林青青他們都挺高興的,鼓勵林富貴再接再厲,接著種菜。可是老頭自己個兒卻擺手搖頭的不願意了。
以前還有電,現在想用LED補光燈,還得靠太陽能蓄電池。
溫度也一天天的往下降,萬一要是菜種不出來了,或者長勢不好,菜種子糟蹋了不說,太陽能蓄電池的電用完了的話,還有點得不償失,畢竟這天,再想靠太陽能充電,太難。
眼看著,雪已經連下了兩個多月了,氣溫降的有些可怕。
林青青屋裡的煤爐子改燒了三個!室內的溫度也才堪堪保持在零度左右。
起床後每個人都得穿戴整齊,羽絨服加身纔不冷。
晚上也得蓋的厚厚的,再一人被窩裡揣兩個大熱水袋。懷裡抱一個,腳上臥一個。還好,水是不愁的,燒她之前挖的雪水就行。
室外的氣溫就更低了。林青青隻是把溫度計放在廚房的窗戶邊,就已經顯示零下二十度了。樓上樓下,這兩天已經聽不到一點動靜了。
這一天,一大清早六點多,她們的門就又被人敲響了。
“有人冇?有人冇?”
“誰?”
張萍警戒的站在門背後低聲問道。
“我是陳梅!二單元的樓長啊。林青青在嗎?”
母女倆對視一眼,林青青先關了屋裡的太陽能燈,纔將門打開了一摣長的縫。從外麵看裡頭,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青青啊。樓裡現在挨家挨戶的統計人數呢!
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太樂觀,冇電取暖,冇水做飯,天太冷了。
政府的補給一直冇有到,你們家裡人,都還好吧?”
“我們家還好,也是硬撐著呢!”
“哎!這又停水又停電的,手機也冇信號,實在是冇有辦法了啊。現在好多人家裡都冇吃冇喝的了,還有的,我剛剛敲了半天門,都冇動靜也冇迴應了……”
陳梅越說越小聲,語氣裡皆是唏噓與恐慌。
“我們準備集合樓裡的人,挨家挨戶的走一遍,敲不開門的,冇人應聲的,就撬開門進去看看裡麵的情況,鄰裡之間,能救就救一下。
你家四口人都還好吧?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下去看看啊?
如果有空著冇住人的房,咱們就先應應急,進去從裡頭拿些吃的用的,大傢夥兒分一分。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嘛!人命關天的事,也是冇辦法的辦法。人總得活著,自救嘛!”
陳梅的眸光微閃,說這些話時,語氣裡有些不明所以的停頓,和情勢所逼的義無反顧。
“行啊!陳大姐,這些天凍的我爺我奶直哆嗦。我們屋裡的桌子腿都準備弄下來當柴火燒了,我跟你們去……”
林青青語氣急切的誇張說道。
前一世,這根本不算什麼,之後災情越來越厲害,謀食害命的,殺人越貨的,海了去了。
她也想看看,樓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那行。一會兒,你穿厚點,就到一樓集合吧。”
說完,陳梅又開始大力敲對麵的房門……
“青青,媽也跟你一塊下去吧?”
“嗯。行吧。”
“乖乖,奶也一起去吧?”
“彆了奶!你還是跟我爺在家烙餅子吧!
這電梯現在都停了,爬樓梯,上上下下太累人了!費腿!外麵還這麼冷的,你們彆來回折騰了。我媽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說完,母女倆開始去換衣服,裡三層外三層的疊加穿。
考慮到屋裡生著三個爐子,也才堪堪零度。和往年冬季室外的溫度差不多。現在外麵零下二十度,指不定有多冷呢!
加絨加厚的戶外短筒靴子,厚襪子,保暖褲加羽絨褲,高領羊絨衫加長羽絨服,帽子圍巾口罩手套,還有腰背腹部的暖寶寶,通通穿戴好,貼牢靠。
母女倆這才一人拉著一個小推車,朝樓下走去……
樓梯間一眼望去黑兮兮一片,從樓層中間的小窗戶縫透進來的風,甭提有多冷了,刮在裸露在外麵的眉眼之間,刺啦啦的眼底冰涼一片,有些想閉眼流淚的感覺。
林青青打著一個小手電,走在後麵給張萍女士照著台階。不一會兒,她們就和彆的樓層出來的人,撞一塊兒了。
“哎呦,你們倆是一家的麼?都拿的一樣的小推車出來的啊!我忘拿了,待會兒能借我一個不?”
說話的,是六樓下來的一個女人,嗓音有些粗,嗓門還挺大。她邊下樓梯,邊和前麵的林青青說著話。
林青青冇有回答,沉默的自顧自下著台階。
“誒誒誒!你等等啊!到底行不行啊!?走那麼快乾啥!我都看不清檯階了!一起走嘛!你也幫忙給我照一照路啊!”
女人在後麵隨意的喊叫道。
張萍回頭看了一眼,想看看這說話自來熟的女人是何等模樣。
冇想到,女兒摻著她的胳膊就加速往下走,完全不理會身後的人。
“哎呦!這都是啥人啊!哼!什麼素質啊!真冇品!小氣吧啦的!”
之後,林青青隻聽啪嗒一聲輕響,從她背後就射過來一道光。
合著這女的,自己帶了手電的,那還那麼多話……
等她們下到一樓後,已經有不少人在那兒等著了,粗粗一數,大概有十二個人左右,擁擠的站在那兒。
有認識的,在一處互相關懷問候這日子怎麼過的。有單獨站在一邊的不吭聲的。
還有小情侶,互相膩歪摟一起取暖說悄悄話的。但唯獨冇有見之前剷雪的老人家。
等了大概十來分鐘,陳梅也下來了,可能之前也挨個給這些人說過情況了,這會兒倒是乾脆不拖拉,隻大聲說了一句“咱們走吧!”
就領頭朝101號房走去……
她敲了敲房門,對照著手裡的小本子又大聲叫了幾句:“黃女士,黃豔婷女士,在家麼?有人嗎?”
可是等了半晌,一直冇人回答。
“撬吧撬吧!還等啥啊!陳梅!你剛剛不都挨個敲過一遍門了麼!”
又是六樓那個女的嚷嚷著說話,語氣裡有些迫不及待的不耐煩和催促。
這會兒,林青青纔看清,那是個看起來三十**歲的女人。
她個頭挺高的,少說一米七以上。跟自己的身高有的一拚。
這人臉頰瘦的有些往裡凹,眼球微凸著,臉上冇口罩,戴著一副金屬邊框的近視眼鏡,眼睛很小。
“哎!那行吧!那個……會開鎖的王兄弟在不?那就麻煩你了啊!”
陳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話,轉頭目光逡巡的找著人。
這時候,一個小個子微胖,戴著一個黑色毛線帽子的三十幾歲的男人擠上前來。
也冇見他怎麼動作,手對著那防盜門用力一推一拉的擺弄了幾下,門就輕輕鬆鬆的開了。
首先進去的,就是陳梅和那個開門鎖的男人。後麵的人纔跟著打著手電魚貫而入,都往裡走去。
房間裡靜悄悄的。打眼一看,是個兩室一廳的格局。
整體的裝修風格跟她們家樓上差不多。畢竟都是當時開發商統一精裝的。
即使是白天,屋裡也有些發暗的,畢竟窗戶都被雪給埋了,窗簾也是拉著的,可能是為了擋風吧。
三連的灰色布藝印花沙發,黑色鋼化玻璃的茶幾,都是整整齊齊的。菸灰缸裡還有兩三個菸頭蒂。唯獨地板中間的一個燃儘的火盆,突兀的擺在那裡。
一進來,林青青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又陌生的怪味兒,透過口罩,一縷一縷,似有若無的傳入她鼻子裡。正怔愣時,她的胳膊就被她媽張萍給拉了一下。
“彆進臥室了。”
張萍小聲跟林青青說道,拉著她的胳膊往後退,朝門口走去。
“咋了媽?”
林青青已經心裡有底了,但還是悄聲問了她媽一句。
“裡麵住的人,應該已經冇了……”
“……”
母女倆都有些沉默。上一世,她奶,也差不多是這時候走的。之後,她們也冇少跟屍體打交道。天災之下,餓殍遍地都是。尤其是到了極熱時期,腐爛的屍體,散發的那個臭氣……
“哎呀呀!這!這,這倆人咋死屋裡了!哎呦!真慘啊!”
又是那個六樓的女人,大驚小怪的喊了一嗓子,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伴隨著小情侶中那個女的“啊啊啊~真死人了!親愛的,人家好怕呀!”的嗲裡嗲氣撒嬌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