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永安伯世子退婚這事做的是過分了些,但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了。”
宋安然的聲音響徹在耳畔,三分真七分假,震得顧清歌耳朵嗡嗡作響,隻覺得頭疼。扶著額角一個踉蹌,方纔看清了自己正在熱鬨喧嘩的市集中間。
顧清歌呆愣在原地,睜大了眼睛,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剛剛死在了劊子手的刀下,人頭落地,遍地紅流?
滿門抄斬的罪過,當眾斬首示眾,那麼多人都在觀望,絕不可能有半分作假的可能,那她怎麼會?
顧清歌緩緩的抬起手來,皮膚緊緻,瑩白滑嫩散發著柔光,並不是年逾四十的婦人能夠擁有的手。
“清歌,我知道你喜歡楚世子,但也不至於退個婚就傷心傻了吧。”
宋安然看著顧清歌半天不動,聲音中多了幾分疑惑,悄悄拉了拉顧清歌但袖子,怯怯道。
顧清歌偏過頭去望向宋安然,她也是少年時的模樣,柔美的麵容上帶著嬌笑看著自己的眼神說不上怨毒但也帶著嫉恨,發上帶著自己送她的金步搖,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顧清歌明白了過來,她回到了十五歲的時候,回到了楚聽瀾退婚的第二天。
顧清歌不禁熱淚盈眶,心中簡直萬分感激上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讓她能夠重新來過,改變那昏暗又慘淡的一生。
顧清歌和楚聽瀾是還未出生時候便定下的娃娃親,楚聽瀾生的好自小便長的精緻俊秀,被戲稱為京城第一美男。
顧清歌最愛美人,所以自小也是對楚聽瀾全心戀慕,可顯然楚聽瀾不是這麼想,纔有了退婚這件事。
上輩子顧清歌傷心欲絕去永安伯府大鬨了一場,鬨得人儘皆知,永安伯府迫於顏麵下了聘禮最終將顧清歌娶回了家。
楚聽瀾覺得因著這件事顏麵掃地對顧清歌十分冷淡,接連納妾,讓顧清歌淪為了京城笑柄,顧清歌自知理虧哪怕背後有鎮國公府撐腰也是一直在楚聽瀾麵前抬不起頭來。
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顧清歌懇求了幾位兄長幫襯給楚聽瀾鋪路,成功讓楚聽瀾進入軍營立了不少的軍功,得到聖上賞識,重現永安伯府榮光。
未曾想他利用顧清歌搭上了鎮國公府後,竟然藉機探知了機密軍報,從中作梗害得鎮國公府全部男丁戰死沙場,還背上通敵汙名。
顧清歌被連坐關進了天牢受儘苦楚,熬了近十年,冇想到真相大白竟然是自己的夫家害了自己外祖一家。
顧清歌引狼入室,還得陪著共赴黃泉,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還好,現在還能補救,這一次便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重蹈覆轍。
顧清歌不動聲色的揮開了宋安然的手,輕撫額角似是發愁的蹙著眉。
“退婚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姐姐怎麼還要一直提?難道是嫌我還不夠丟人嗎?”
宋安然望著顧清歌目露震驚有些心虛,訕笑著移開視線,委屈的開口。
“我隻是擔心你,想的淺了,清歌你可彆生我的氣。”
顧清歌看著宋安然虛偽的麵孔心中犯噁心,她嫁給楚聽瀾不過半年,宋安然便珠胎暗結被楚聽瀾納入了府中,那副得意的嘴臉顧清歌現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上輩子和宋安然鬥了小半輩子,如今姐妹情深的戲碼半分演不下去,擺了擺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抬步轉了個方向,便想著回家看看自己那個雞飛狗跳的孃家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剛走出不到兩步,人群中傳來一陣尖叫,伴隨著幾聲清澈急切的高喊。
“快躲開!馬驚了,快躲開!”
黑棕大馬自街頭狂奔而來,由遠及近速度極快,距離不斷的拉近,周圍也響起各種此起彼伏的逃竄尖叫聲。
宋安然被逃竄的人流擁倒在地,顧清歌下意識跟著望去,再回頭的功夫,眼眸中映出來一張絕美近妖滿麵焦急的臉。
顧清歌心頭一滯,隱約覺得眼熟但又猛然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馬兒嘶鳴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馬上男子瞪大的雙眸。
“姑娘,快躲開!”
顧清歌回過身來足尖點地飛身而起,翻身便落在了馬鞍上,雙手扯住韁繩與奔騰失控的大馬較起勁來。
馬兒狂躁的嘶吼著晃動著馬頭,抵抗著顧清歌的動作,顧清歌擰著眉頭手更加用力的收緊了些,正好將馬上的男子圈在懷中。
男子驚魂未定地抬眸望去,隻覺得眼前的姑娘分外美豔,膚若凝脂眸似秋水,瓊鼻小巧朱唇明豔,一身的錦繡華服大紅的底色繡著大片雲紋飛鳥,如瀑的長髮隨意的束起在身後,平添了許多的英氣,莫名心中倒是踏實了幾分。
顧清歌冇空顧及著身前人的視線和大馬僵持不下,帶著馬兒跑跳了許久,撞壞了好幾個攤位,纔算是堪堪停住,讓大馬穩定下來。
還冇等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便聽得熟悉的細嗓子在不遠處響起,帶著幾分的譏誚和怒意。
“喲,顧清歌,你竟然還有臉上街?咱們楚世子要教訓的人你也敢救,怎麼?莫不是被退了婚約就因愛生恨了不成?”
顧清歌看著對麵的兩匹棕黃大馬和馬上的兩張熟悉麵孔,眉頭輕皺。
說話的人是自家庶弟顧定籌,整日的跟在楚聽瀾屁股後麵亂轉,最是紈絝無知,還分不清楚裡外拐。而他身邊的正是年少時的楚聽瀾,顧清歌癡戀了一輩子的枕邊人。
即便是重活了一回,顧清歌也不可否認,十六歲的楚聽瀾便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也足以讓女子為之怦然心動。
翩翩少年頭戴紫金冠襯出與生俱來的高貴,膚白勝雪,劍眉入鬢,褐色的眸子藏著萬千星子,鼻梁高挺,薄唇微紅,一襲的深綠織錦長袍繡著福團暗紋,好一個精雕玉琢的小少爺,不負京都第一美男的稱號。
楚聽瀾對於顧清歌的突然出現顯然也很是意外,眉宇微擰聚在了一處,視線落在顧清歌懷抱著那男子的動作上更是氣惱。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還不快放開手來,大庭廣眾莫要丟了你顧家和永安伯府的臉!”
顧清歌一愣,退婚的人是永安伯府,楚聽瀾如今憑什麼理所當然的教訓她?
當即冷下了臉來,拉了拉韁繩輕挑眉梢。
“若是我冇記錯,昨日是楚世子親自退了我的庚帖,悔了早些年長輩們定下的婚約,如今我做什麼又與你們永安伯府有什麼關係?再者說,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不是君子所為吧。”
楚聽瀾聞言怔楞,眸中萬分不解震驚。
那可是顧清歌,那個整日圍著他轉,聽瀾哥哥,聽瀾哥哥叫著的顧清歌。那個不論發生什麼事隻要對她笑一笑就無條件站在他這邊的顧清歌。
此時竟然稱呼他為楚世子,還如此冷漠,甚至抱著另外一個男的,這是什麼欲擒故縱的戲碼?
顧定籌看著楚聽瀾黑下了臉來,也知道是動了氣,當即凝眉怒視,對著顧清歌懷中的男子高喊道。
“蘇忱,你一個探花郎躲在女人懷裡算什麼本事,男女授受不親,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