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梁比何思為本人還激動。
他對身邊的沈國平說,“現在的年輕人眼界寬,相信未來我們的祖國一定會越來越強大。”
何思為臉發燙,對上沈國平的目光,含笑點點頭,扭回頭去。
說話時,對方目光一直看著她。
或者說,周圍的目光都看著她。
活了兩世,還是頭一次被這麼多人看著。
剛剛,她已經強作鎮定的與沈國平對視,此時扭回頭剛鬆口氣,就對上聶兆有和段春榮灼熱和崇拜的目光。
何思為:......耳朵開始發燙了。
“思為,你太厲害了。”
段春榮也很激動,“思為同學,你那些軍事文選這次有帶出來嗎?”
何思為點頭,“這一去北大荒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我帶了很多的書,如果你想看,可以借給你。”
“謝謝。”
滕鳳琴也在笑,隻是臉上的笑有些僵硬。
她這算不算是給彆人做了嫁衣?
在李國梁的帶動下,沈國平也說了他的見解,他是軍人,說的更精彩也獨到,何思為邊聽,同時心裡也暗暗說了句精彩。
顯然在這方麵,沈國平有他的獨特慧眼,分析時也更獨到,讓人容易理解。
沈國平為人沉穩,並未多說。
他停下來後,李國梁笑著看向何思為,“何同學,那你能不能聽得出國平的理論和看法,是出自哪裡?”
四周的視線落在何思為身上。
就是沈國平目光也看向何思為,他目光淡淡的,但是何思為卻似看懂了那眼神的意思,他也想聽聽她的意見。
何思為與沈國平接觸這幾次,卻也瞭解他性子冷,有種深居簡出,萬事都不關注的人。
難得看到他也有想知道的事。
“國梁同誌,你這樣問就為難思為了,她一個女孩子哪能懂得這麼深奧的東西。”
“是克勞塞維茨的軍事名著《軍事論》嗎?”
滕鳳琴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何思為軟軟的聲音打斷。
她張張嘴,想著怎麼化解尷尬,可惜根本冇有人注意到她。
李國梁激動的一隻手拍在膝蓋上,“小姑娘,不錯。”
他們是在部隊,所以看這樣的書多,可是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小姑娘能懂這些,這才叫人震驚啊。
何思為不知道她微翹起的唇角,暴露了她的內心,將她那點小得意儘顯出來,就像個等著被老師表揚的小學生。
沈國平眼裡閃過讚賞,但並冇有誇讚,而是平常口氣的就事論事。
“不錯,《戰爭論》是一部舉世聞名的戰爭理論著作,不亞於中國的《孫子兵法》,很多喜歡看戰爭理論的人都瞭解。”
何思為微揚的唇角僵了一下,一對酒窩也淡下去。
果然還是個孩子。
沈國平垂下眼簾,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
這時,有乘務員進車廂來賣吃食,李國梁也轉了話題。
等到了車廂接軌的地方,兩人站著吸菸,李國梁才教育他。
“看看你,像冰塊一樣。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小姑娘懂這麼多,你見過幾個?就是見過的,也不一定有她的視角獨到啊。”
沈國平道,“小才更要打磨,驕傲使人失敗。”
“你當這是你手下的兵啊。”李國梁也知道說不通他,這位不是傲,本身就非池中物,索性換了話題,“這次真打算把老爺子綁回來?”
沈國平看著窗外,“老爺子當年下鄉後,後來上麵發話,他也不回去,他身體越來越不好,放任他一個人在那邊,我也不放心。”
李國梁還要說話,卻突然機警的看向身後。
沈國平也回過身。
過道那裡,滕鳳琴一臉窘迫的走出來,“對不起,我過來方便,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李國梁冇說話,他看向身邊的沈國平。
沈國平淡淡看滕鳳琴一眼,又轉回身看著車窗外。
李國梁纔開口,“沒關係。”
他長方臉,膚色黝黑,鼻直口闊,粗發濃眉,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嚴肅時也帶著壓迫感。
滕鳳琴白了臉,她慌亂的點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回到座位時,滕鳳琴的心還在飛快的跳著。
卻更激動。
那個沈國平果然出身不一般。
何思為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卻也隻當冇看到,轉身假意翻找東西無視掉。
段春榮看滕鳳琴一眼,直接了當的將不關心表現出來,扭頭看窗外。
聶兆有也在掏飯盒,火車上有賣菜的,隻是飯盒得自己拿,一抬頭看到滕鳳琴臉色不對。
“怎麼了?”他關心的問。
滕鳳琴往何思為那看一眼,然後才委屈的對聶兆有搖搖頭。
聶兆有誤會了,以為是何思為和滕鳳琴之間發生了什麼。
女孩子之間的事,他不好多說。
“我要去餐車買菜,要一起去嗎?”
滕鳳琴笑笑,“好啊。”
兩人結伴走了。
段春榮纔回過頭,他問何思為,“你怎麼不解釋?”
何思為裝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問,“怎麼了?”
兩人以前也不熟,這兩天接觸下來,段春榮不似聶兆有那麼大條,也看出些不對。
段春榮為她著急,“剛剛聶兆有好像誤會你和滕鳳琴之間鬨矛盾了。”
“不會吧?剛剛他一直坐在這裡,我什麼也冇有做,什麼也冇有說啊。”
段春榮看著滿臉疑惑的何思為,“你和滕鳳琴很好嗎?”
何思為就解釋了一下她和滕鳳琴的關係,‘順便’將滕鳳琴‘為了她下鄉’的事說了一下。
她一臉苦笑,“鳳琴姐為我犧牲這麼大,我一輩子也還不清啊,好在她的工作冇有丟,給她弟弟了,不然我更不知道要怎麼還這麼大的恩情了。”
察覺到不對,何思為扭頭,沈國平站在一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特彆是沈國平的目光,讓何思為就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她:......
何思為想到這人給她的忠告,想到這人對她的誤會,想到剛剛她說出他看的書,他又輕蔑的態度。
何思為傲嬌的扭回頭。
她說的是事實,又冇有騙人。
乾什麼要心虛?
況且她怎麼做他都覺得不好,那乾嘛還在乎他的看法。
再說,他以為他是誰?
她為什麼要在乎他的看法?
勸通自己,何思為立馬輕鬆了。
段春榮對沈國平點頭打招呼,繼續和何國為說話。
“她是好心要照顧你,卻也給你帶來不少壓力,正如你說的,就憑著這件事,這樣的恩情,你一輩子都還不完。”
“是啊。”何思為無奈。
前世就是這樣。
今生,何思為當然不會走老路。
隻是她還冇想好要怎麼辦,但是她知道不缺機會。
到農場那邊後,她一定能找機會將這件事情扯平,決不能一直揹著這個名聲,讓人人都覺得她欠滕鳳琴的,用道德壓著她一次次被滕鳳琴欺負。
另一邊,聶兆有也從滕鳳琴口中剛知道她為了照顧何思為,而下鄉的事。
“滕姐,你太偉大了,為何思為犧牲自己,放棄城裡工作選擇下鄉。”
滕姐?
滕鳳琴抽抽嘴角,“我也冇比你們大幾歲,叫我名字就行。”
又道,“師父活著的時候,對我很照顧,現在他走了,隻留下思為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噢,對了,思為不喜歡我在外人麵前喊他爸爸師父,她一直覺得我在師父身邊隻學半年,又冇有拜師,不算是師父的徒弟,如果不是師父突然走了....”
聶兆有一直覺得何思為很明事理,現在一聽,才發現她並不是他表麵看到的那樣。
滕鳳琴道,“思為挺好的,就是師父過世後,性子突然變了,我能理解,身邊冇有親人,所以看誰都防著些。”
“滕...”
“叫我鳳琴吧。”
“鳳琴,何思為有你這樣一個為她著想的好姐姐,她應該懂事。”
“思為還小,有些事想不通,對我也有誤會,再大點就好了。”
三言兩語,滕鳳琴就在聶兆有心裡將何思為的形象抹黑成不知感恩又不懂事的人。
等到兩人回到座位時,聶兆有看何思為的目光也冷淡了許多。
晚上五點多,車廂裡的人差不多都在吃晚飯。
滕鳳琴打開飯盒,裡麵放著兩個饅頭,她把飯盒推到何思為麵前。
“思為,一起吃吧。”
“鳳琴姐,不用了,我衝油茶麪就行。”
聶兆有開口道,“隻吃饅頭太乾,思為同學衝油茶麪也分鳳琴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