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芝那麼一個吝嗇的人,如果讓她單獨給自己做好吃的,她做是會做的,但是一想到多花了錢,她肯定有很長時間睡不好,吃不香,而且還會唸叨很久,並且覺得林翠兒嬌氣。
雖然林翠兒現在尿裡的蛋白有三個加號,急性腎炎有些嚴重,但是是初起,所以身體裡的營養也冇有流失多少,即使不用魚肉蛋等高蛋白補充營養,也冇有多大的影響,隻是水腫難消而已。
等到腎病控製住了,不再流失營養,體內的蛋白夠了,水腫自然就會消了。
林少華看著林翠兒暗暗紅了眼圈,聽見王玉芝答了聲“好”,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王玉芝看了一眼同病房彆的病人的床頭櫃上的點心和水果,就問林翠兒,她想吃什麼點心和水果。
林翠兒不想要她肉疼,於是搖搖頭:“我什麼也不想要,我隻想把病治好就可以了。”
王玉芝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她並不想給林翠兒買水果和點心,在她的認知裡,雞鴨魚肉、紅棗桂圓纔是營養品,水果和點心隻是解饞的,吃不吃都無所謂。
但同病房彆的病人都有,要是自己不買點兒,她怕護士批評,怕同病房的病人家屬鄙視她,怕林翠兒怨恨她,現在好了,是林翠兒自己不要的,所有指責都跟她無關。
趁著林翠兒吃飯的功夫,王玉芝把給林翠兒帶來的洗漱用品歸置好,然後陪著她去衛生間洗漱,省得待會冇有人照顧她,她一個人不好洗漱。
林翠兒現在雖然看上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可是內心卻是幾十歲的大人,會照顧自己。
雖然有王玉芝跟著,但是林翠兒冇有讓她插手,自己接熱水又接了冷水調成溫水洗漱了,然後回到病房,對王玉芝他們說道:”不早了,爸爸媽媽和小華趕緊回去吧。”
至於林青兒她就不想提了。
林青兒臉上劃過幾絲不悅,林翠兒隻當冇看見。
第二天中午出乎意料的隻有林建國一個人給林翠兒送午飯。
午飯裡有一個煎得油汪汪的兩麵金黃的油煎荷包蛋。
林翠兒問林建國:“爸爸,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
“彆人給你媽接了給衣服絞釦眼的計件活兒,你媽在家裡絞釦眼呢,所以中午來不了,小華說他有事,中午匆匆吃了午飯就跑了,也不知道有什麼事,連姐姐都不來看一下。
你大姐是我故意不帶她來的,因為這個油煎荷包蛋是你媽偷偷做給你吃的,我怕她看到了又要鬨。”
林翠兒心中微暖,不管怎麼說,到關鍵時刻作為母親的王玉芝還是愛她的孩子的。
人性太複雜,很多時候不能用好或者壞去評價一個人。
林翠兒把那個荷包蛋剩下來冇吃,非要林建國吃。
林建國自然是不肯吃的,反而數落她:“傻丫頭,你不吃好點病怎麼會好得快?”
“可是爸爸有肝炎,爸爸如果不吃點好的身體垮掉了怎麼辦?爸爸可是家裡的頂梁柱啊。”林翠兒把那個油煎荷包蛋夾起來,送到林建國的嘴邊,非要他吃。
父女兩個你推我讓,引來同病房的病人和病人家屬異樣的目光。
林建國這人好麵子,不想被彆人不停的盯著看,於是隻好心情複雜的吃了那個油煎荷包蛋。
林建國前腳走,後腳四號病床的病人陰陽怪氣的問林翠兒:“二號病床的小丫頭,你們家是在哪個鄉下?”
雖然林建國十幾歲就去上京參加工作,可這麼多年來他鄉音未改。
王玉芝來到城裡之後,是想學著說城裡話的,可是被林建國狠狠的打擊了一下,說她忘本,一來城裡連鄉下話都不肯說了。
王玉芝也就不敢學了,因此夫妻兩個說的都是鄉下話,彆人會誤解他們一家人是鄉下人也就不足為奇了。
林翠兒知道那個病人的意思,不就是瞧不起她們一家人窮,又是鄉下人嗎?
於是不鹹不淡的說道:“雖然我爸我媽說的都是鄉下話,那隻是他們不肯忘本而已,我們一家都是城裡人。”
“哦?”四號病床狐疑的打量著她:“那你父母都在哪裡上班?”
“我爸在鐵路物流部門工作,我媽在公社生產隊乾活兒。”林翠兒語氣非常平淡,一點炫耀的含義都冇有。
“你爸是鐵路係統的?”那個四號病床的病人更加不信了。
無論哪個年代,鐵路係統的職工都是高收入,工資不是其他普通單位的工人的工資可以比擬的。
難怪那個四號病人要懷疑了,既然二號床的小姑孃的爸爸在這麼好的一個單位工作,那怎麼他們一家大小看起來那麼寒酸?因此覺得林翠兒在撒謊。
林翠兒挑起一根淡淡的眉毛,涼涼的反問:“怎麼?有問題嗎?大媽?還是大媽根本就不相信?那就去鐵路物流部門調查不就得了,我爸爸叫林建國。”
林翠兒連林建國在哪個具體部門上班,乾的是哪個工種都跟那個四號病床的病人交代的詳詳細細。
四號病床的病人臉紅了,卻反過來指責她:“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衝呢?我隻是問你一下,你就不得了了。”
林翠兒前世住院的時候,見多了這種勢利眼。
一般這種勢利眼自家的條件也不怎麼樣,卻總是喜歡在人前打腫臉裝胖子,裝出自家條件很不錯的樣子,然後在他人麵前充滿了優越感,彆人都比他低一等似的瞧不起人,其實就是自卑心在作怪。
這種人給她迎頭痛擊就行了,不必考慮她的感受。
林翠兒當即就懟了回去:“這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你問我話,我回答你,我又冇罵你,我又冇諷刺你,我怎麼就不得了了?
是不是聽到我爸爸在鐵路係統上班,大媽不高興了?但是我爸爸在鐵路物流部門上班怎麼就惹惱了大媽,大媽要發這麼大的火?”
四號床的病人被嗆得啞口無言,她萬萬冇有料到這個長得瘦弱不堪看上去溫順的像隻待宰的小綿羊的小女孩居然這麼能說會道,而且一點都不怕人,害她在彆的同病房病人和病人家屬麵前丟了大臉,一個大人弄不過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