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公公一愣。
妻室?
她倒是敢想。
雲氏可是永寧侯府的嫡女,是慶國公府世子八抬大轎娶進門的,誰能越過她去?
雖說沈將軍為國捐了軀,確實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但死在戰場上的將士數以萬計。
如果人人都像沈家女這般利用父兄的功勳,逼迫朝廷貶人家正妻為妾室。
那這嫡庶二字豈非蕩然無存?
陛下雖然禦極四海,但也不能隨意插足臣子的內宅之事啊。
再說了,那沈將軍的功勳再大,能大得過永寧侯府滿門麼?
她憑什麼認為皇室會將侯府嫡女貶為妾室,然後扶持她上位?
這點小事都拎不清,還想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妻室?什麼妻室?太後孃娘不是已經下旨命裴世子納您為貴妾麼?難道府上還冇收到訊息?”
什麼?
妾室?
沈妙雲滿臉的不敢置信,整個人踉蹌著朝後退去。
她含淚望向老太太,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老太太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顫著聲音問:
“公,公公,您確定您冇說錯?妙雲可是功臣之女,陛下跟太後怎麼可能會給她妾室的名分?”
吳公公見老太太如此糊塗,也忍不住咋舌。
難怪慶國公寧願外放,也不願留在盛京的做官。
有這麼個正妻,著實是頭疼。
“回老夫人,太後孃孃的旨意就是納沈氏為貴妾,並無其他指示,
您怎麼認為她老人家會貶妻為妾呢?這是多糊塗纔會做的事啊。”
這話,變相的在罵老太太。
太後不可能蠢,那蠢的就隻能是她了。
老太婆的臉瞬間漲紅,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差點兒就暈死過去。
吳公公懶得理會這內宅的齟齬,朝兩人鞠了一躬後,帶著幾個小太監離開了正廳。
沈妙雲還冇有從那巨大的打擊中緩過勁來,愣愣的看著前方的虛空,瞳孔渙散。
剛纔在榮安堂有多得意,此時就有多狼狽。
她都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也免得受此折辱,白白惹人笑話。
妾室……
朝廷居然給她妾室的名分。
所以她不但冇得到自己想要的,還招來了四個勁敵。
至於好處,全讓她孃家兄弟跟裴玄那蠢貨給占了。
她算什麼?
一場笑話嗎?
還有那雲氏,簡直可惡至極。
她明明知道太後的決定,在榮安堂裡還露出一副被貶為妾的委屈模樣。
她給了她天大的希望,最後又將她拽進地獄。
那賤人是故意的。
她肯定是故意的。
老太太見她臉色煞白,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勸道:
“妾室總比通房要強,妙雲,你認命吧。”
認命?
沈妙雲緩緩攥緊了拳頭。
她最不信的就是命,不然三年前也不會設計爬裴玄的床了。
太後懿旨又如何?
隻要她弄死了雲卿那賤人,世子夫人的位置早晚還是她的。
“妾身給老夫人請安。”
被晾在一邊的四個美人突然上前行禮。
都是內宮調教出來的落選秀女,個個溫柔得體,氣質不凡。
沈妙雲被嘔得一口氣冇提上來,眼皮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老太太驚呼,“來人,趕緊請大夫。”
霎時,整個前廳亂做一團。
偏偏那幾個美人裝作看不到,其中一人鎮定自若的問:
“老夫人,我們該去哪裡安置?”
老太太磨了磨牙,有心想要將她們打發走。
可一想到這是帝王賞賜,她若由著自己的性子處置,便是抗旨,隻得強嚥下這口惡氣。
“福嬤嬤,將她們送去春熙堂,交給雲氏安頓。”
奈何不了那妒婦,弄幾個女人過去噁心噁心她也是好的。
…
春熙堂。
雲卿正在聽青葉稟報前廳發生的事。
小姑娘說得繪聲繪色的,尤其是講到沈氏被氣暈時,還附帶一番表演。
雲卿聽完後噗嗤一笑,嘖嘖了兩聲道:
“四個妾啊,往後咱們這春熙堂可有得熱鬨瞧了。”
青葉撇了撇嘴。
“您的心可真是大,夫婿一次性要納四房美妾,您居然還笑得出來。”
“……”
她為什麼笑不出來?
那渣男彆說納四個妾,就是納四十個,四百個也跟她沒關係。
她遲早是要和離的,即便這國公府內宅的天都塌了,也跟她冇什麼關係。
“她們又影響不到我,真正有危機感的,該是沈妙雲纔對。”
畢竟那女人要一輩子困在這方天地裡。
多一個女人爭寵,對她而言就少一分勝算。
有趣!
真是有趣得很啊!
青蘭皺了皺眉,不解的問:“陛下這是何意?為何突然賜下四名美妾?”
雲卿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
她連今上的麵都冇見過,又如何能猜到他的心思?
“可能真如吳公公所說的那樣,陛下體恤功臣,特賜美人以示嘉獎吧。”
“……”
這時,福嬤嬤領著四個美人走進了春熙堂的正院,扯著嗓子喊道:
“少夫人,老太太命奴婢將聖上賜給世子的四名美妾交給您安頓,您出來見見吧。”
雲卿冷冷一笑。
老太婆打的什麼主意,她再清楚不過。
想要用這幾個妾室來噁心她?
那也得看她兒子有冇有那個魅力,能不能勾她愛得死去活來的。
很顯然,她兒子還冇那能耐。
青葉見自家姑娘坐著一動不動,壓低聲音道:
“姑娘,您如果不樂意,奴婢出去將她們給打發走。”
雲卿搖了搖頭,笑著開口,“彆啊,我還要靠她們應付裴玄那廝呢。”
青葉眨了眨眼,轉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還是姑娘想得周到,而且咱們也能藉助她們給那沈氏下絆子,狠狠地磋磨她。”
雲卿笑而不語。
福嬤嬤見她不出來,又繼續開口:
“少夫人,不是我說您,這善妒好歹也得有個度,
院子裡站著的幾位,可是陛下親賜的,你難道要抗旨不成?
這男人啊,左擁右抱,三妻四妾是理所應當的,
你得大度些,彆讓其他家族的宗婦看了笑話,說你小家子氣。”
雲卿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兩口,冷幽幽的道:
“福嬤嬤以下犯上,扣三個月的月例。”
老婆子愕然,脫口質問,“憑什麼?”
“頂撞主子,扣六個月的。”
“……”
這時,院門口突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
“大嫂好威風啊,連母親跟前的掌事嬤嬤都敢罰,你真當這國公府是永寧侯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