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我的目光並冇有躲閃。
而是嫣然一笑,定定地回視著他,端詳魏馳今日的模樣。
他長髮高束,配了一枚黑玉雕刻的蛇形簪,將髮髻固定得紋絲不亂。
靛青色綢製大氅,領口衣襟是用極其珍貴稀有的黑狐狐尾縫製的。
黑色絨毛將魏馳的下頜線遮掩,襯得那張清俊的臉又冷白了幾分。
他今日氣色還算好,泛白的唇終於有了點血色。
再加上月光和花燈的映照,今夜的魏馳配得上“絕美”二字。
各大官宦世家的女眷們從旁經過,同他作揖行禮之後,都忍不住回頭再偷瞧魏馳幾眼。
就連一向不得意魏馳的溫側妃,都看得怔愣一下。
她口中喃喃道:“殿下氣色好的時候,還怪好看的。”
溫側妃順著魏馳的視線轉頭看向我,意味深長地歎道:“柒娘,我都不知是該同情你,還是......可憐你。”
苧側妃不解。
“柒娘能得殿下寵愛本是件好事,姐姐何來的同情可憐?”
溫側妃搖頭挪步,輕描淡寫地回了苧側妃一句。
“替身的悲哀,你不懂。”
我聽了,都搞不懂溫側妃是真的在同情我,還是給我捅刀子。
想了想,隻怪溫側妃說話向來如此。
待兩位側妃走到身旁,魏馳收回視線,帶著兩位側妃朝宮內緩步而去。
皇宮有規定,身份卑微的婢女小廝不準踏入宮門半步。
我便與其他世家大族、官宦子弟府上跟來的下人們,一起站在馬車旁候著。
上元節的佳宴開始了。
各地官員送來的雜耍藝人上場,在宮城門前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為東魏君王和百姓,表演獨門技藝,共慶上元佳節。
煙花升騰,炸開一朵朵荼蘼。
打鐵花的匠人們隨手一打,便打造出了一場火樹銀花不夜天,漫天鐵水亂紫煙的奇景。
宮城門前上下皆是陣陣驚呼讚歎。
被鐵花映紅的臉上都噙著笑,入目的皆是一派國泰民安的好景象。
打鐵花表演之時,萬花樓的花燈車也在此時開到了宮城之下。
這邊鐵花炫麗奪目,場麵震撼,那邊美人舞姿絕豔,歌聲婉轉動聽。
我抬頭望向花燈車上,隻覺今日雙兒姐姐舞跳得尤其地賣力。
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極儘嫵媚,妖豔得好似要迷倒萬千眾生一般。
我不禁好奇,雙兒姐姐此次的目標,到底會是誰呢?
換句話說,是晏王這次又要對誰下手?
就在雙兒姐姐手提琵琶,表演嫦娥奔月之象時,周身突然傳來一陣驚呼騷亂,緊接著頭頂宮門大殿上也傳來刺耳的驚叫。
紅彤彤的鐵花四濺,一個接一個的火團被投向宮門大殿,
數不清的箭雨從四麵八方射來,帶著破竹之勢和刺耳的蜂鳴,朝宮牆上的東魏君主射去。
哀嚎慘叫四起,宮門大殿上火光大作,不斷有人從宮牆的大殿裡墜落下來。
數不清的鐵花在宮門前不停地炸裂迸濺,月高星稀的夜空如同下起了流星雨般,場麵唯美壯觀,卻散發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火花濺到人身上,棉花做的襖裙瞬間燃得極旺。
百姓們為了躲避,倉皇逃竄,卻又在摔倒之後被活活踩死。
萬花樓的花車也燒得黑煙滾滾,好在雙兒姐姐夠機警,及時帶著幾名花魁躲到了安全之地。
“柒姑娘,快上車躲躲吧,當心傷到。”
睿王府的車伕提醒了一句。
我回過神來,不慌不亂地同車伕上了馬車。
任由外麵亂得昏天暗地,我心裡隻惦念著於世那邊的情況。
也不知此時,我成功刺殺趙書亦的訊息,有冇有傳到晏王的耳中。
思緒飄飛之際,車身猛地一沉。
下一瞬,車簾被人撩起,魏馳竟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我眼前。
他氣喘籲籲地看著我,麵色比入宮前還要蒼白。
我看著他,不由一愣。
見過痛不欲生、虛弱憔悴的他,卻冇見過如此狼狽、慌亂的魏馳。
幾縷髮絲在他額前散落淩亂,冷白的俊臉上也被煙給燻黑了。
他身上麵料上乘的大氅被燒出了幾個大洞,連那稀有的狐尾毛都有幾處被燒禿。
魏馳朝我靠近,淡淡的草藥味中夾雜著濃濃的焦味兒。
“可否傷到?”
好像很擔心我似的,魏馳一上來,就開始摸我臉、摸我頭、摸我全身,緊張地檢查我是否有受傷的地方。
我怔怔地仰頭看著他,緩緩地眨了下睫羽。
心底有股異樣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