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揚的大雪中,劍身泛著寒光,在夜空下不斷劃出交錯的光影。
我靠著手上的彎弓,抵擋了幾次致命的攻勢。
趁機炸了一顆迷霧彈,又朝那影衛投了道浸過迷藥的暗器。
刀光劍影停歇,我抽身而逃,卻始終甩不掉那輕功極佳的影衛。
他難纏得很,跑哪兒追哪兒。
待我逃到一處暗巷時,數名影衛同時朝我圍聚而來。
我向側牆衝跑,腳底借力騰空,射出多枚暗器銀針的同時,迅速拉弓,三箭齊發,分散了他們的攻擊。
腳底落地剛要轉身逃跑,有道身影帶著股勁風,提著長矛徑直朝我殺來。
來勢迅猛,我躲閃不急。
隻能抬起手中的彎弓,用弓身迎頭抵擋。
鐺的一下,長矛的長柄打在我的彎弓之上,強大的撞擊力順著弓身擴散,震得我雙手虎口疼痛發麻。
長矛一點點向下壓,誓要壓斷我手中的彎弓,直逼我的命脈。
可我知道,刺客在被捉拿後,通常要被留下活口,提回去嚴刑拷打,逼問幕後主使。
所以,細作在執行刺客任務前,都要口含毒藥,以備萬一。
但,一是我不想死,二是,我今天自信滿滿,冇想到刺殺趙書亦會失手,自然也冇想到含毒一事。
而且魏馳離府前,讓我抄的那二十遍心經,也讓我冇心思去做多餘的準備。
偏偏眼前用長矛偷襲我的人,就是魏馳。
他雖戴著麵具,可我卻認出了他。
淡淡的藥香氣和龍涎香隨風入鼻,那是魏馳身上特有的香氣。
他身上的黑色披風被寒風吹得翩翩而動,藍灰色的內侍衣袍套在他的身上,卻穿出了彆樣的風采。
我迅速翻轉弓身,用弓弦套住魏馳手中的長矛,轉了一圈又一圈,套住他的長矛讓他無法將其抽走。
可是,魏馳他真的很強。
平日裡看著他躺在床上,一副虛弱倦怠的無力模樣,可是打起架來,無論是身手,還是力量,都很強,絲毫不次於這些暗中保護他的影衛。
這一身功底,冇有個十年,是練不出來的。
高大挺拔的他提著長矛,立於夜色雪光之中,無端多出了平時冇有的颯爽英姿和威凜之氣,哪還有半點病弱之態?
難道魏馳是裝病?
可他犯病時的痛苦模樣,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魏馳同我交手時,旁邊的影衛都不敢擅自上前,都是蓄勢待發候在一旁。
若是他們同時上場,那我可能真是要來一場搏命的血戰了。
長矛握在魏馳的手裡,被他武得虎虎生風,又是迅速的一擊,我的彎弓被他的長矛敲斷,廝打防衛之間,我頓感左肩劇痛,剛剛癒合的傷口再次撕裂,溫熱的血液從傷口裡滲出。
害怕魏馳聽出我的聲音,我全程都緊閉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即使左肩傷口疼得我額頭冷汗直流,也冇吭一聲。
傷口疼得厲害,手臂使不上力氣。
一時之間,我敗下陣來,隻見魏馳的矛尖徑直朝我的喉嚨處刺來。
但如我所料,魏馳想要留活口。
矛尖分毫不差地停在我喉嚨前,我僵在那裡,不敢亂動一下。
有眼色的影衛緊步上前,鉗製住我的雙臂。
收起長矛,魏馳朝我踱步而來。
他沉默不言,待走到我麵前時,用矛尖要挑掉我的蒙麵巾。
我心跳如擂鼓,腦海裡已經開始浮現身份暴露後的各種淒慘下場。
然,這麼多年的死裡逃生,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在被魏馳挑下我的蒙麵巾前,三支箭雨帶著破竹之勢,拉著刺耳的蜂鳴聲,從夜空中的某處朝魏馳射來。
魏馳的注意力被吸引,我趁亂掙脫影衛,抽出箭筒裡剩下的最後一隻羽箭,作為武器,與影衛們的對峙。
於世似是從天而降,憑藉於於氏家的劍法,牽製著魏馳那邊。
他二人打鬥途中,魏馳突然身形一晃,噴了口血,拄著長矛單膝跪倒在地上。
“公子!”
“快,保護公子。”
兩名暗衛抽身朝魏馳而去。
於世趁魏馳虛弱之際,朝我跑來。
我與於世背靠背,同時扔下煙霧彈,趁亂逃離了那條暗巷。
逃離時,我回頭朝魏馳望了一眼。
魏馳用手背憤憤地擦去唇角的血,在影衛的攙扶下,倔強地站在那裡。
他撐著長矛,氣喘籲籲地盯著我和於世逃離的方向,銳利的眼神滿是不甘和怒氣。
我有些想不通,為何剛剛魏馳那麼能打,卻突然間吐血,變成了原本虛弱的樣子。
若不是他今日體力不佳,我和於世也不會這麼順利就能逃走。
魏馳的影衛對我們二人是窮追不捨,可他們贏不過於世對整座都城街巷的熟悉。
都城的地圖被於世熟記在心中,哪裡有什麼小巷,哪個酒家的後門又通向哪條街,誰家的柴房好藏身,怎麼跑能暫時甩開影衛的追捕,於世心裡一清二楚。
又翻過幾戶平民百姓的院牆,我們迂迴地找到了我來時坐的那輛馬車。
換下夜行衣,換上墨綠色的披風,我打著傘先行下了馬車。
手中提著掩飾用的食盒,我在巷口一拐,瞬間從幽暗的光影中走進了燈火通明的煙花酒巷。
魏馳的人仍在四下暗中追捕。
大雪簌簌而落,地上早積了一層厚厚的白,百姓來來往往,到處都是交錯雜亂的腳印。
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無人將我這樣纖瘦單薄的女子,同刺客聯絡到一起。
藉著油傘的遮掩,我與魏馳和他身旁的影衛一次次擦肩而過。
我頭也不回,朝著睿王府的方向,踏雪而歸。
唯一讓我擔憂的是,我左肩的傷口破裂,走到後麵,血越流越多,洇紅了我的衣袖,發現時已經滴了一段路。
也不知魏馳的人會不會發現。
趕回睿王府後,我匆匆回房處理傷口,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慘白的唇色會引起魏馳的懷疑,我特意抿了一下口脂,讓自己的麵色看起來好一些。
心經還差幾遍冇抄完,我掏出帶回來的宣紙,趕回魏馳的寢殿,忍著肩口的傷痛,繼續抄經。
虎口被震得到現在都有些麻,抄起字來手都在抖。
這倒是好了,我不用費心思,字就能寫得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