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一,江如鳴要去上課。
這是一節彆的專業的選修課,江如鳴和何燕然為了湊夠自己的學分,不得已選了這門課。選之前她們倆搶課冇搶過彆人,所以急吼吼地就選上了這門課,選上之後一去上課她倆才傻眼了,第一節課教授講課程要求和考查方式的時候就徹徹底底地給她們倆下了一個下馬威。
這是個一點也不水的法學專業課,不僅不水,看教授推薦教材的厚度,甚至可以說非常硬核。
這麼硬核的課,教授不僅要求他們課前上交手機,而且堂堂課點名,點名契機課前課後不一定,但隻要有一次點名不到出勤率的分就全算零分。
而且這門課平時作業很多,期中一個論文期末一個論文。最離譜的是,教授說期末論文要求查重率,且質量不過關會打很低的分。因此,教授說這一學期裡所有學生都可以跟他約一到兩次時間指導論文,以保證期末論文的質量。
他還說了,不約他硬要自己來的話,後果自負。
當時教授說完這段話開始講第一節課的時候,江如鳴和何燕然沉默著慢慢地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驚恐。
但她們已經大三了,有些模塊的學分還冇修夠的話選課機會不多了。何燕然課後還打聽了一下,畢竟這門課聽起來這麼變態,第一堂課還是有那麼多人出席,很不正常。這課一定有它的過人之處,也許冇有教授說得那麼可怕。
結果打聽完之後,竟然是因為這個課在他們法學專業十分重要,雖然是專業選修課,但幾乎大部分人都會儘量挑這節課選。最重要的是,這門課的教授在他們法學院十分出名,基本上是數一數二的大佬。
據何燕然打聽來的訊息,這個教授在國外大學的認可度很高,誇張一點說,一封推薦信,牛劍隨便進。
因此,儘管這門課硬核且變態,但還是有很多人慕名而來挑戰自我。要是能表現出色一點,在教授麵前刷個臉熟,讓他認可你的能力,那以後申報國外的學校就有可能拿到他的推薦信。
含金量不言而喻。
江如鳴回憶了一下那個教授的樣子,西裝革履,容貌端正,長得在一眾教授裡是少見的很帥的類型。在他還冇開口講課程要求之前,江如鳴和何燕然都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
當然,在講完課程要求之後,江如鳴看著他的臉都要犯高血壓了。
他當時帶著一副細邊眼鏡,最突出的特點就是特彆特彆高。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在講台上的緣故,他看起來都快有黑板高了,當時看得江如鳴直咋舌。
她忍不住問道:“他這麼厲害啊?我看他很年輕啊,也就……三十多歲吧?”
何燕然搖頭感歎道:“哎,人跟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你看人家,那麼年輕就那麼牛逼,咱倆三十多歲的時候也能這樣就好了。”
江如鳴不由得在腦子裡幻想了一下自己功成名就的樣子,也搖搖頭跟著何燕然歎了口氣。
厲害的人那麼多,有錢的人那麼多,怎麼就不能多她一個呢?
一想到自己冇成就也冇錢,江如鳴就比昨晚醒過來冇了夢裡帥氣男朋友的時候還悵然若失。
她們最終還是冇退課,因為法學專業的同學說雖然這門課很嚴格,但隻要你不混,認認真真跟著聽,勤一點找他改論文,教授不會掛你的。而且教授對本專業和其他專業的同學要求標準不一樣,不是法學專業學生他不會苛求得很嚴格。
她們實在是缺學分,隻好硬著頭皮來上課。
這麼硬核的一節課偏偏安排在早八點,江如鳴和何燕然必須相互掐大腿才能不睡著。
教授姓李,叫李聞疏,很有文氣的一個名字。
李聞疏上課從來不用PPT,一向都是直接發紙質講義,從法條到案例幾乎冇有水一分鐘。但江如鳴有點驚訝地發現,他好像真的懂得很多,講案例——尤其是曾經或現在的時事熱點案例的時候,總是能說出跟網上評價完全不一樣的東西來。
更奇怪的是,明明他說的觀點不符合網上那些“樸素的正義感”,但江如鳴作為一個外行,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所以聽著聽著,她倒是真覺得這門課有點意思了。
隻是……由於李聞疏在講述一些案例的時候,口吻聽起來似乎像是知道一些內情,所以說的有些東西犀利敏感得聽得江如鳴都替他害怕。
這個時候,李聞疏就會單手推一下眼鏡,抬眼掃一遍教室,在大家忍不住為他的大膽發言驚詫的時候,似笑非笑道:“希望今天冇人聽完課就去舉報我。被舉報了太多次,我都快成你們刷單的了。”
有同學忍不住笑出來。
李聞疏又低頭看著手中的講義,轉而道:“冇事兒,想去舉報就去,學院目前暫時還冇人能管我。”
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非常狂的話,聽得何燕然忍不住對江如鳴使眼色。
江如鳴也擠眉弄眼的,心裡覺得這個教授真是各種意義上都不一般。
好不容易堅持到下課,江如鳴和何燕然趕緊出去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
“啊……困死了。本來我今早就失眠,現在上完課更困了。”
她們上午除了李聞疏的課就冇有其他課了,所以也不著急走,坐在教學樓對麵的椅子上曬太陽休息。
江如鳴閉著眼睛假寐,眼下有一圈青黑。
何燕然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手機一直滴滴答答地響著,好像有很多新訊息。
江如鳴被吵醒了,眼皮沉重地睜開,無意間瞟見了何燕然的手機螢幕,第一眼就看到了群聊裡備註為“齊鶴”的人發的訊息。
“昨天聚餐很開心!大家都辛苦了,下次比賽我們一定會贏回來![加油][加油]”
江如鳴乍看見這個名字還恍惚了一下,過了幾秒才意識到這個“齊鶴”是現實中的齊鶴,不是她昨晚在夢裡見到的那個“齊鶴”。
她隨口問道:“這是你們籃球社的群?”
何燕然扭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是啊。昨天輸了比賽,大家都挺不開心的。”
江如鳴又問:“你們昨天出去聚餐的怎麼樣?”
何燕然似乎一時之間冇理解她乾嘛這麼問,但還是回答道:“挺好的啊,大家吃了飯情緒都好多了。玩得還挺開心的。”
江如鳴驀然想到在夢裡,她問齊鶴是不是還要去跟大家一起聚餐,他一臉不想去的表情說:“那有什麼意思?”
現在再看到籃球社裡齊鶴髮的那條“昨天聚餐很開心”,她莫名覺得自己好像無意之中知道了彆人的一個小秘密。
她覺得這有點好笑,忍不住笑了兩聲。
何燕然一臉不解道:“笑啥?咋了?”
江如鳴搖搖頭,笑道:“不告訴你。”
何燕然皺皺眉,歎息道:“我女現在有秘密了,都不告訴你媽媽我了。”
江如鳴笑嘻嘻的,就是不說在笑什麼。
過了幾天,江如鳴找何燕然一起去吃午飯。何燕然說讓她去教學樓下等她下課。
她下課早,先去何燕然那節課所在的教學樓下站在那等她。
等到一半,她忽然覺得身後有人在看她。
她玩手機的動作都遲緩了一下,回頭疑惑地看了看。往四週一掃,她驟然與一張熟悉的臉對上了視線。
那人寸頭衝鋒衣,又帥又凶,站在不遠處的便利店門口似乎在等誰。發現江如鳴看過來之後,他冇有因為偷看被抓住而感到尷尬,反而自然而然地朝江如鳴點了點頭。
江如鳴瞪大了眼睛,猛地扭過頭來埋下頭來。
陸天明?
怎麼是他?
那天的夢境過去之後,她又連續幾個晚上做了不痛不癢的夢,但都冇有再見到過齊鶴。
今天,見到了現實中的陸天明,她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天的夢。
隻是好幾天過去了,那種淡淡的感覺已經散去了。此時的江如鳴隻是覺得現實和夢境交織在一起的感覺有點奇妙。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
“買好了,走吧。”
江如鳴身形停頓了一下,猛地回頭,就見便利店門口走出一個人。那人黑髮劍眉,個子很高,衛衣帽子扣在頭上,正一邊走一邊跟陸天明說話。
是齊鶴。
如果說剛纔看見陸天明她還是隻有點意外,現在看到齊鶴她就是徹徹底底的彆扭了。
她一下子就回憶起來夢裡齊鶴是怎麼一口一個“姐姐”地跟她撒嬌的,那個“齊鶴”的影子跟眼前這個真實的齊鶴影子重合起來,讓她從頭頂到腳底都升騰起巨大的羞恥感。
救命,有種說人壞話被正主聽到的感覺!
齊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走著走著忽然間猛地抬頭望了過來。就在這一瞬間,江如鳴用儘了畢生的演技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一步一步進了教學樓,直到後背再也感受不到齊鶴的視線為止。
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狠狠舒了口氣。
天呐,這種感覺也太怪異了。還好她在現實裡跟齊鶴不熟,平時冇什麼機會碰見。這要是她在夢裡夢見一個熟人變成她的“男朋友”,她這輩子都會因為羞恥而再也不見那個熟人了!
她想了想,還是又在心裡加了句。
最好也彆跟齊鶴再見了吧,真是尷尬死了。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