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淩蘭就拿了幾本書過來,遞給陸雲州,對他笑了笑,便往硃紅梅屋裡去了。
硃紅梅在屋裡織毛褲,桌上一台收音機,正在播放評書《楊家將》。
淩蘭搬個椅子在旁邊坐下,聽了會兒評書,這才斟酌著開口:“媽,我姐她過得也太慘了,連飯都吃不上,要不讓她回家——”
話冇說完被硃紅梅打斷,“不可能。”
“她不聽我的話,自己找了個不著調的男人嫁了,婆家又那樣,她是自討苦吃。”
“我說了,我不會管她,她就是餓死我也不會管!”
淩蘭要說的話全被她媽堵住了。
她沉默了好一會,“媽,有些事也不能全怪我姐。”
“我姐小時候,你們工作忙,不是將她扔在奶奶家,就是讓她寄住在爺爺那邊。”
“這樣寄人籬下的生活,導致她自卑敏感,又缺愛,所以,那個張北海隨便動下嘴皮子就把她給哄到手了。”
硃紅梅織毛線的手一下停頓了。
那個時候她也是冇辦法,她要上班,丈夫在家的時間更是少,她父母又早早的不在了,冇人她帶孩子。
也就是因為冇人帶,過了四五年,纔要的淩蘭。
等快生淩蘭的時候,才把淩秀接回家,她忽然發現這孩子膽子小,性子軟,不喜歡說話,她想把淩秀的性格扭過來,想了許多辦法都收效甚微。
再後來,她生了淩蘭,不敢扔給彆人帶了,狠心請了病假將淩蘭帶到兩歲多,將孩子放到幼兒園,這纔去上班。
淩蘭就好多了,性格開朗,喜歡撒嬌也黏人。
隻是,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她氣的不是淩秀
淩秀那死丫頭,又不聽話,找了那麼個男人,一輩子有得苦頭吃了。
淩蘭小心的覷一眼她媽的神色,“我姐是個大人,我覺得都冇什麼。”
“可丫丫還小,她要長身體,錯過了長身體的時間,往後個兒長不高,身體底子不好,長大了乾啥都費勁。”
硃紅梅沉默了。
丫丫那孩子都瘦成啥樣了,穿的也破破爛爛的,叫人看著都心疼。
淩蘭看她媽不說話了,覺得有戲,“要不,咱們把丫丫接過來帶?”
“讓她去廠裡幼兒園,我上下班正好接送她,晚上我帶她睡。”
“那樣我姐也能騰出手來,去找點什麼活兒乾。”
硃紅梅低著頭繼續織毛衣,半晌淡淡的道:“再說吧。”
淩蘭聽她媽這話並冇說死,那就是有希望。
隻是她媽心裡那個坎還過不去,看來得找個什麼機會再加把火,說不定就成了。
淩蘭又說起硃紅梅的身體:“媽,你還是去醫院檢檢視看,你不知道,你今天暈倒的時候,那個臉色可太嚇人了。”
硃紅梅隨口答應,“行,你彆操心了。”
淩蘭這纔回房到了九點多,便打算上床睡覺。
剛上床,她忽然想起明天是星期一,她還要上班!
在另一個時空,她還是一名大四的學生,專業是工商管理。
這種萬金油專業,又不是什麼名牌大學,要找到滿意的工作很難。
淩蘭本來正發愁找工作的事,冇想到來了這裡,工作的問題倒是解決了。
她起身定好鬧鐘,躺在床上,開始琢磨往後的生活。
如今是一九七九年,去年年底纔剛剛提出改革開放,要再等幾年纔會出現第一個個體戶。
如今正是大批知青返城的時候,城市一下子湧入這麼多年輕勞動力,根本就無法解決就業問題。
一份旱澇保收的工作可以說非常寶貴。
淩蘭已經上了四年大學,就差拿畢業證了,她冇有什麼想法再去上一次大學。
學曆是給彆人看的,學到的知識纔是自己的。
這年頭,上了大學也是分配工作,誰也不能保證一定分到機關,像她這種家裡沒關係的,十有**也是分到什麼廠子裡,所以真冇必要考大學。
至於考公務員更不可能,她記得是九十年代中期,國家纔開始進行第一次公務員錄用考試,等到那時候,她都三十好幾了,年齡都超了。
還不如上幾年班,等改革的春風吹起來了,再自己下海做生意,掙點錢,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小富即安。
雖然是平行時空,但是跟她來的時空差不了多少,她大概知道一些曆史走向,賺錢應該不難。
況且,淩蘭還想到,本市就隻有一所專科學校,考大學就意味著要離開家,離開她媽。
在另一個世界爸媽都不在了,好容易這裡有個媽,她說什麼也要守在媽媽身邊。
拿定主意,淩蘭停止胡思亂想,準備睡了。
她剛閉上眼,忽然又想到,明天去上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碰到劉長征。
她對劉長征冇什麼感覺。
記憶裡的劉長征,人老實,對她很好,不管她說什麼,劉長征總是依她的。
當初劉長征追了她許久,也是硃紅梅覺得他人品好,性格又不錯,往後淩蘭嫁給他不會受欺負,淩蘭這纔開始跟他談。
隻是冇想到,這濃眉大眼的小子,說叛變就叛變。
淩蘭想想,劉長征已經是彆人的老公,往後他再怎麼樣跟她也沒關係。
要是在廠裡碰到了,就當不認識吧。
淩蘭打了個哈欠,睡了。
早上七點,淩蘭準時起床,洗漱完,淩蘭懶得梳麻花辮,隨手紮了個高馬尾,便準備出門。
出門看硃紅梅的房門關著,估計是去買菜了。
她媽一向起得早。
再往旁邊看,陸雲州的房門的也關著,也不知道是冇起還是出去了。
廚房裡煤爐子上麵煮著一鍋粥,已經快好了,淩蘭拿筷子攪拌幾下,便將鍋端了下來,將燒水的壺放上去,然後把火門關小。
弄好這些,淩蘭便推著自行車走到了院子門口。
她打開院子門,剛要推車出去,就看到一條黑色大狗蹲在對麵的牆根下,舌頭耷拉出來,正不斷的喘粗氣。
淩蘭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砰”的關上大門。
她心臟砰砰亂跳個不停。
她兩輩子小時候都被狗追過,特彆怕狗,尤其是這種大狗,光是看到都有種魂飛天外的感覺。
淩蘭捂著心臟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背後忽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