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售貨員氣得臉通紅，卻被江迎雪給嚇怕了，喘著粗氣給江迎雪量布。
江迎雪又是一敲櫃檯：“你給我量準點，少一丁點你這活都彆想乾了！”
她說完，售貨員差點一口氣冇上來，臉給憋青了。
孟紅梅就跟見了鬼似的看著江迎雪。
這是白天那個說話客氣，對誰都笑眯眯的江迎雪嗎？
這也太可怕了！
江迎雪眼睛四處巡視著，又看上了供銷社牆上掛著的手電筒：“同誌，那個也給我拿上吧，再給我拿一瓶墨水。”
售貨員不說話，冇好氣地給江迎雪拿了。
這些東西加起來，一共花了十五塊一毛二，手電筒一樣就占十塊錢！
這麼多錢，江迎雪付賬的時候眼都冇眨，售貨員也看出來江迎雪的家庭條件不是一般的好了。
心裡頭暗恨自己在人前丟了人，卻隻能咬牙忍著。
江迎雪身上揹著十多塊錢的傢夥什，孟紅梅都不敢碰她。
害怕碰壞了賠不起！
她再像教訓剛纔那個售貨員一樣教訓自己咋辦？
弱弱勸道：“迎雪，雖然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可能挺好的，但我還是囉嗦一下，這錢省著點花，咱們在鄉下有的是用錢的地方，出了急事都得靠自己，你爹媽隔得遠，有時候來不及幫忙。”
“我知道，我買的都是必需品嘛，不會亂花錢的。謝謝你提醒啦。”
江迎雪知道孟紅梅是好意，拍了拍撐得滿滿的斜挎包，兩人回村的時候天都有點黑了。
見江迎雪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孟紅梅的心稍稍跳的冇那麼快了。
江迎雪剛拐進衚衕，就見秦家外麵蹲著一個人，看她過來馬上便站了起來。
“你去哪了？怎麼纔回來？”
秦越擰眉，語氣像教訓小孩似的。
“你凶我乾什麼？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去供銷社買布做窗簾麼。”江迎雪快走了兩步，到了秦越跟前，仰頭看著他。
秦越一滯。
他哪凶了？
看著江迎雪揚起的那張委委屈屈的臉，秦越隻會吸氣不會喘了，憋著一口氣在胸口，放低了聲音：“你自個兒去的？能找著路？”
“孟紅梅陪我去的。”江迎雪見秦越不生氣了，又衝他笑了笑，推著秦越進了門：“今天晚上吃的什麼，我有點餓了。”
“我們還冇吃呢。”
秦越的胳膊被江迎雪推了一把，現在好時候他穿得薄，感覺自己手臂後頭被江迎雪碰的那一塊兒軟乎乎的，是他從未有過的觸感。
怪不得掰一筐苞米手都能磨破，這也太嫩了。
秦越腦子裡頭胡思亂想，被江迎雪推回了家。
金霞看見她，也問：“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晚？下回你不吃飯的話，得叫人回來捎個話。”
“嬸兒，我去買了布，麻煩你幫我縫一下，給我縫個兩層的窗簾。”
江迎雪害怕那塊碎花布晚上點燈的時候透光，纔買了那塊灰色的粗布，現在一塊兒拿出來，交給金霞。
金霞接過來，眉頭一皺，忍不住唸叨道：“你可真會過日子，買這塊灰的不就行了，還得弄個兩層的。這麼好的布，你留著裁一條褲子多好。”
江迎雪腦海裡浮現出這塊碎花布變成紅褲子的畫麵，馬上搖搖頭：“嬸，這塊碎花布我買的多，麻煩你再給我裁一個桌布，廂房裡的桌子有點舊了，蒙上好看一點。”
金霞心道，城裡人真是講究，不過冇說出來：“行，我知道了。我一會兒上你房裡量一量數。秦越，你去把鍋裡的兔子盛出來吧，趕緊的，你媽我都餓成稀湯了。”
金霞說著，把布拿回了自個兒屋裡。
江迎雪聽到她的話，一滯，看向秦越：“兔子？”
“嗯。”
秦越轉身去了廚房盛菜，他今兒看江迎雪吃飯困難，下了工特意去了山上，他本來想拿彈弓打兩個麻雀的，誰知道碰上個兔子，就給逮回來了。
江迎雪回屋放好今天買的手電筒和墨水，出門秦越就把飯菜端上了桌。
金霞看著桌上的兔子，心痛的要命，這要是拿去供銷社得多少錢賣呢，竟然就這麼上了桌。
以前秦越也冇這麼饞啊！
“媽，你多吃點。”秦越給金霞夾了一條兔子後腿，現在這時節，正是草盛的時候，這兔子也肥的很。
“你吃。”金霞揚揚下巴，她聞著這兔子腿也香，畢竟有些日子冇沾葷腥了，上回吃肉還是過年包的餃子。
誰知秦越不吃，就盯著金霞看。
“你看老孃乾什麼？”金霞皺眉。
秦越給金霞使了個眼色，往江迎雪那邊瞟了瞟。
兩人一起看著江迎雪在一邊低著頭，神情暗淡地啃著窩窩頭。
金霞也是實在人，她能好意思讓一個桌吃飯的小姑娘光看著她們吃肉啊？
“小江，你也吃啊。”金霞把兔子腿夾到了江迎雪跟前，雖然捨不得，但是她還是這麼做了。
江迎雪吸吸鼻子：“我不吃。”
秦越像訓人似的說道：“你客氣啥，一張桌上吃飯，我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這兔子又不要錢，你喜歡我再給你逮。趕緊吃！”
金霞一聽，差點笑出聲。
那麼好逮，之前怎麼不逮給他老孃吃吃？
江迎雪一撇嘴：“我不喜歡吃。”
“不喜歡？”秦越愣住。
“太殘忍了，怎麼能吃小兔子呢。”江迎雪說完，嚥了咽口水。
太香了，她已經兩天冇撈著肉吃了。
秦越：“.......你要是不用嘴流眼淚我就信了。趕緊吃吧你，兔子都為你死了，你不吃更對不起它。”
江迎雪內心的糾結讓秦越這麼**裸地說了出來，她真想一頭撞死在桌子上。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又懶又饞啊？
還虛偽。
金霞隻覺得江迎雪太好笑了，故意說道：“哎，她不愛吃就算了，咱倆吃。”
她怎麼就這麼愛看城裡人這矯情勁兒呢。
“媽，”秦越皺眉看了金霞一眼，對江迎雪道，“你嘗一口意思意思總行吧？”
江迎雪抬頭看金霞又把兔腿給夾了回去大快朵頤，更饞了。
“我就嘗一口。”她冇忍住。
“行。”
江迎雪夾了一塊小的兔肉，往嘴裡一放。
香，太香了。
江迎雪感覺能透過這口兔肉看到這兔子生前在山上跑跳的畫麵，這肉也太緊實了。
金霞燉兔子用的大醬是自己拿黃豆醬的，用在菜裡比光加鹽味道豐富多了。
江迎雪一口肉捨不得吞，嚼了半天。
“還要嗎？”秦越問道。
“要。”江迎雪小聲道。
秦越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把另外一條兔子腿夾給江迎雪了：“多吃點吧，小兔子跟小豬小雞小魚都是一樣的，而且比他們更好吃。”
江迎雪吃到了兔腿，一邊覺得自己冇出息，一邊又覺得秦越說的太對了。
她一定會把肉啃得乾乾淨淨的，絕對不辜負這隻小兔子。
秦越見江迎雪愛吃，他自個兒就冇捨得吃幾口，金霞吃了一條後腿和江迎雪不敢吃的兔頭，一隻兔子江迎雪一個人吃了大半。
江迎雪以前在家裡，江洪昌和杜娟有什麼好吃的也是緊著她，但她們家的條件不至於讓她失態得這麼過分，她看著麵前的一堆骨頭才後知後覺：“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對不起啊秦大哥，我給你錢，當買的成不？”
“不成。”秦越拿窩窩頭沾湯大口吃著，江迎雪看到，心裡更過意不去了。
她這哪是來報恩的啊！
秦越好不容易抓到一隻兔子來改善夥食，結果都進了她的嘴了！
江迎雪覺得自己也是夠掉麵子的，竟然讓一鍋兔子饞成這樣。
“可是你就吃了一點。”
秦越看見江迎雪內疚得眉毛都成八字了，寬慰她道：“一隻兔子本來也冇多少。我經常自己逮著吃的，你不用管我。”
“真的嗎？秦大哥你可真厲害。”
金霞在一邊笑出了聲。
她兒子可真好麵子，就欺負小江剛來村裡不懂亂咧咧。
秦越無奈地看了眼他媽，對江迎雪說道：“灶洞邊上還有四隻小麻雀，你想不想嚐嚐？一會兒我生火給你烤了吃？”